孟鹤行很久都没回来。
久到司烟和江泽牧都出现了,还是未见他的身影。
司隐在沙发上坐着,指尖摩挲着手机机身,冷气释放着凉意,引起皮肤战栗,只是偶尔定定地看向窗外,大多数时间垂眸,安静地听他们讲话。
闻京铭不知道说了什么趣事,几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孟景寒更是乐不可支。
肩膀被人戳了戳时,司隐才回过神来,视线落在力道来源的方向,只见孟景寒满脸堆笑,冲她道:“嫂嫂,问你呢,你走神了?”
“什么?”
司隐确实没听见他们刚才交流的内容,此刻突然被提起,竟然有些许愣神,眉毛轻蹙,看向孟景寒,目光又落在旁边几人身上。
孟景寒倒是没多问,只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大家说夜晚来个烧烤,问你有什么想吃的。”
原来是这事。
司隐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说:“都行。”
孟景寒捞起面前的水杯,回她:“嫂嫂,你也太好养活了吧。”
司隐笑了笑没说话。
透过落地窗向外看,光线逐渐减弱,树影攒动,风声渐微,将枝条都笼罩在和煦燥热的阳光中。
莫名觉得有些烦躁,明明身处室内,强烈的阳光却好似直接照射在她皮肤上。
司隐看向面前的椰子,蓝色的吸管插进开口处,壁上的水珠已经消散地差不多了,茶几上积了些许水渍,汇成一片。
眸色微敛,手掌撑在沙发扶手上,就要借力起身,耳边突然传来闻京铭的声音。
“我看看老孟去哪了,等会我们就出发回去。”
身影从面前路过,投下来的影子将桌前遮暗,下一瞬又明亮起来。
司隐撤了手掌的力,视线跟了几步,直到闻京铭推门出去,消失在那条路上,才拿起面前的椰子喝了一口。
甜度刚好,带着淡淡的椰香味,纯净又香醇,在夏季显得格外清爽。
再见到孟鹤行时,是回山庄的路上。
他已经换好了来之前的衣服,发型还是没变,前额露出,凌冽的眉眼越发深邃,表情淡淡的,一如既往。
也照常给她开车门,好像刚才那个小插曲并没有发生过。
但紧抿的嘴角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靠近时,清淡松木香味里掺杂着一丝烟丝的苦涩,极淡。
回程路上照例是按原来的顺序走,他们这辆车落在最后,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孟晋州和孟景寒搭上了闻京铭所在的那辆车。
此时,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孟鹤行掌控着方向盘,视线紧盯着前方的山路,神色深沉严肃,他想当作没听见那句话,但扎进心脏里的刺难以拔出来。
余光里,司隐安稳地坐在副驾驶上,手里还握着冰冷的手机,只是偶尔眼睛也会往这边瞟,每每这时,孟鹤行就会刻意避开。
路程已经行驶过半,除了车载音乐的响声,再无其他声音。
司隐再次从后视镜中瞄向孟鹤行时,他正专注着开车,侧脸冷硬,眉眼间似乎凝聚起郁气。
原本想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毕竟谭希说的话迟早要面对,现在不考虑,以后也避不开。
不知为何,她看到孟鹤行的眼神,却是张不开口,总想着推迟一些,再推迟一些。
这么思考着,眼睛看向窗外,那些一闪而过的风景,就像她此时的心情一样,冗杂沉闷,乱糟糟汇成一团。
司隐手指摁向旁边的车窗升降键,动手之前,顿了下,扭脸看着驾驶座上的人,不出声也不动作。
“想开就开。”
低沉的声音,缓慢流入耳朵,渐渐分明,刻意收敛了柔意的声线里,倏然多了几分清冷。
得到准许,司隐将车窗降了两指宽,没敢开大,只要能让凉风吹进来即可。
她额头抵着车窗,脑海中闪现好多人的脸,一会儿是关铮痛苦的忍耐,一会儿是李秀和关父慈爱的脸,一会儿又是孟鹤行失望又凄凉的眼神……
丝丝缕缕缠绕着她的心尖,就这么交错复杂在一起。
后半程她维持那个姿势一直没动,孟鹤行也没再开口,只是偶尔从后视镜中看她一眼,指腹捏着方向盘,心里莫名升起一抹躁意。
晚餐才是闻京铭生日的正会,不知道弄来个蛋糕,就摆在二楼露台上,食材也都准备好了,烧烤摊也支起来。
夜幕降临,司隐被孟景寒拉着在烧烤架面前摆弄,不远处的围栏处,孟鹤行举着电话,沉声吩咐那头的人做事。
腰线流畅,肩宽腿长,淡淡暮色中勾勒出身形轮廓。
碳火正旺,燃起来的烟被风一吹,往反方向飘来,司隐一时不察,吸了个正着,扑面而来的烟气,眼泪都熏出来了。
眼里酸涩发疼,一时间睁也睁不开。
孟景寒惊呼,要拿湿纸巾给她擦,却被人快了一步。
沁凉的触感碰上眼尾,司隐眼睛睁不开,只觉得下颌被人轻抬,熟悉的气息充斥,好不容易那股被熏的劲儿消散了,眼睛却通红。
司隐用手扇了扇风,吹进眼角里,总算是舒服一点。
睁开眼,男人已经沉默转身,将手里的湿纸巾扔进垃圾桶。
再回来时,将两人都撵走,孟景寒还想挣扎,但被孟鹤行眼神一扫,就不敢说话了,只是拉着司隐的手臂瞬间倒戈:“二哥说的对!嫂嫂,我们去旁边坐,让他们烤去。”
司隐眼尾还留存着男人指尖的温度,被孟景寒带着往一边站,看着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几个男人挽起袖子忙活。
那股酸涩感已经消退,除了眼尾还有些红之外,倒是没什么不适。
司隐刚在烧烤架旁边坐,身上熏了一股子气味,她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冷水扑上脸的时候,倒是带了几分凉爽。
司隐没急着回去,认真将指尖的污渍都冲洗干净,然后对着镜子打量半天,直到另一阵脚步声传来。
司烟的身影落入眼底,她才收回视线,擦干手,准备沿着来路回去。
却被女人叫住。
司烟眉眼如画,同样从镜子里打量着她,声色清晰:“谈谈?”
脚步微顿,身形未转,但指尖却无意识攥紧,司隐半侧着脸,迎着光影,视线落在半明半灭的侧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