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首!其脑中盘桓,即在卷上书了此二字。视殿外人入内通传,“公主,刘粲公子求见!”
原是因为他?
朱迎欢当即撕下那二字,便揉皱一团,“其来做什么?”
“像是送礼...”
送礼?天下还有往公主府送东西,竟称之为礼的?朱迎欢随之便回,“请他进来!”
淳儿答应了声,遂而观刘粲带着随侍入殿,见其面露欣然,朝朱迎欢作揖,便问候道,“多日未见,不知公主可安好?”
“无事。”只是这言及多日未见,二人确是封城抓捕刺客之时方才见过,彼时其言受二王之命,前来慰问公主安好。
今日如出一辙。“公主无碍便好,臣今日前来,然是得了一稀奇之物,欲图献给殿下!”
淳儿未以为然,与其人对视而语,“刘公子莫是忘了,此乃公主府,何等稀奇之物没有,公子送礼,想是送错了地方。”
闻之其侍从亦回,“吾等自知五公主位高权重,必然不会对区区凡物另眼相看,只是,吾家公子要献的这物,虽非举世无双,确是绝无仅有!千金难求!”
朱迎欢沉着目,此间暗寂了片刻,便知其谓,“何物?且呈上。”
遂而观刘粲意味一笑,道,“那吾等便不故弄玄虚了。”随之将物置于案前,被内侍端上前去。
复观众人注目,朱迎欢即启开了那木匣子,见之内放着一张卷起的棕纸,遂而打开一看,其中一字一句,无不挑唆着朱迎欢平静的心绪,似是荡起层层波浪。
“这...刘公子从何得来?”
刘粲岿然而近望,直与座上朱迎欢神色相接,“臣只想知道,此物是否对公主有益?”
朱迎欢问询,“刘公子又为何,要将其交予本公主?”
“回公主,交予您,实乃臣自愿,世间万物,只要是对公主有利的,臣皆愿献予公主!”探其俯了俯身,像是有意为示,谄媚恭顺,确是有半分面首之相。
“公子献予吾事小,背后之动荡...莫非公子不怕吗?”刘粲悄然抬视,其自知朱迎欢此言深意,却不由脱口道,“臣方才说了,只要是对公主有利的,臣皆会以命相托。”
朱迎欢唯觉惶恐,“大可不必!本公主虽感念公子将此物献上,却不愿公子豁出性命,因吾所迫!”视刘粲欲言,其却复道,“公子要何等赏赐,尽管开口,本公主必会照做,届时吾会吩咐下侍,将公子暗中送回去,自此,你便当作今时今日,从未来过吾府,勿要因此事惹火烧身!”
刘粲慌忙摆手,急道,“不!臣愿与殿下,同生死,共进退!臣献上此物,从未欲求殿下何等赏赐!臣只盼,助殿下一臂之力,达成所愿!”
“为何?”朱迎欢知其人乃二王之从,故而对其此举颇有戒备,却知刘粲回之,“臣愿以吾全家性命下注,只因吾刘粲看不惯存邪蒙冤,且对公主之为人倾慕有加,仅此而已!若吾有异心,便将全家陪葬!在所不惜!”
淳儿移了半步,示意此刻跪地叩首之刘粲等人请起,亦道,“公子此话,属实言重了。吾家公主,从未害过人,亦从未下罪于人!”
其等犹起,朱迎欢窥而思之眼前刘粲,其有何本事能将此物轻而易举地得到?只因其身后之人与己有个共同的敌人,而这刘粲,也有五分的心思,是为他自己。
鸟不为己,物竞粮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朱迎欢知意起身,冁然似笑,“那公子可愿意,做本公主的面首?”
此言即出,殿内虽知有寥寥几人,却弗若巨石投入鱼池,掀起万般动荡,刘粲睁亮的双神,久在朱迎欢身前流连,“面首?”
“是。”其言笃定之时,连一侧的淳儿俨是怔惊双目。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木瓜木瓜!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琼琚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那声萦绕...如溪水潺潺,安然静谧中,分秒缓地淌入心田,‘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便在耳畔,萦绕着其人呼唤,尖锐而打破祥和,其挣扎排斥,那声便似溪水之倒流,慌急而得势,直在刹时,砰地一涌而上...
随之呼吸急促,冥冥之中李沐和睁开久闭的目,却近观眼前人将己一把抱在怀,怔怔在谓,“晗儿,你醒了!”
怀抱许久,李沐和悄而将其推开,彼时压得胸口有些喘不过气,便闻通室的下人皆大喜过望,“小姐,您醒了!”
“小姐,您终于醒了!”
李沐和昏睡了足足四日之久,其环顾一周,未觉察出异样,只知眼前之人静静端凝,那注目近在咫尺,李沐和方从回过神,视其青丝垂肩,面无血色。眼前人小心问询,“晗儿,你可还好?”
李沐和怔怔望着眼前人,其坐得如此近,双神亦是如此含情,便不觉后退了身,倚在枕上,三王遂而立起,对着此时全神贯注之众人下令,“你等出去!”
众人行举不敢稍怠,回是便出了门。廊间,醉心抚着亦沁受伤的右臂,问切道,“还疼吗?”
亦沁回,“与小姐相比,吾不过受些皮肉之苦,而那利箭,确是生生刺穿小姐脊背,可想而知有多痛!”
“经此一遭,吾等今后出行,必得万分小心!京都不比这滁州,便是在家门口,俨有遇刺之险!”
亦沁皆以为然,且闻醉心近耳来低语,“三王与小姐,从前恐怕十分熟悉?”
“怎会如此问?”亦沁自知其之言,便是方才那么一幕,令众人诧目所视。
“若不是从前相识,三王怎能叫得出,吾等俨不知之小姐小名?”
亦沁遂而回说,“并非小名。”醉心异奇,闻其复道,“小姐与三王,乃是幼时相识,竹马青梅。”
夜沉如墨,万物声寂。
房内由外而闭,桌前提壶沾杯,遂见三王端着,掀起宽袍之尾,坐定在其床边,“渴吗?可要喝水?”
李沐和凝了一眼其抬起的手,手中的盏,盏中的水,便忽如其来地道,“朱望时!”
声音细微,却令面前之人听得清楚,遂而朱高燧不由答应了半句,“嗯?”那声像是犹疑,亦或是未敢置信,二人对视,直令其通红了耳,言辞忽转道,“都怪吾,是吾令你深陷险地,吾大错特错,你昏睡这几日,吾无时无刻不痛恨自己,若未发生这些,你,便不会受伤!”
李沐和观其落泪,不由思之,如此铁面冷血的三王,竟也会有感而发。“殿下言重了。”
朱高燧望着李沐和而双眼朦胧,低头便摸索着其手,且深深挽起而抚,“方才还唤吾小名,这会便说殿下了。”
视其抿嘴,那泪便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李沐和手背之上,其俨未有察觉,目光仍在李沐和神中徘徊,只是那神淡而令朱高燧茫然,且问询,“晗儿你,可是在怪吾?”
李沐和遂而侧目,未与之对视,暗暗说道,“吾帮殿下,不过是为天下安宁,吾并未有可怪殿下之理,今此刺客已抓,吾心甚慰。”
朱高燧异其对刺客被抓之事怎如此笃定,又自觉不足为奇,想是二人之相知,便不由令其喜而一乐,不由自主地将李沐和拥在怀中,彼时心跳炽热,李沐和却急而将其一把推搡,其受力而后仰,怔怔用那双目凝着李沐和,许久如是,“三王自重!”
李沐和犹是心有余悸,朱高燧恍而回神,便轻声而谓,“许是吾太过欣喜,冒犯了沐和...”
朱高燧探其神情幻变,有意与己隔绝,思绪便不由万千,遂而心烦意乱,慌忙言语道,“沐和对那孟逸,动心了?”
言及此,李沐和抬视而窥三王,果然!...遂而脱口道,“吾与其之事众人皆知,三王莫非要,横刀夺爱?”
朱高燧闻其语,明白其在故意激怒自己,以此来明示心意,可纵使自己已经全然压低着怒火,确仍在其对己如仇视的神色中失去忍耐,“此并非是本王横刀夺爱,是他!”
“故而你便去查他,欲图施压于他?”
朱高燧冥冥摇头,“不!本王并不会那么做?”
“那殿下会如何做?”闻其逼问,朱高燧靠近而来,声音极沉地道,“本王,不过让其明白,你我,乃幼时相知,故而,必然相念!”
遂令,李沐和思之当时...
‘如此?你便觉得,吾所做之事,皆是妄自菲薄?’
‘你可恼我,怨我,疑我...然,万不可厌我,弃我!...”
原来孟逸之语,竟是对三王所告而对己之试探,“念昨日之无用,期来日而无果!三王殿下,你勿要执念太深。此一去经年,从前的种种,谁还会记得?”李沐和神之未移,言之恳切,却皆不足以令朱高燧信服。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李沐和防戒,朱高燧神随之愈向前,猛而便将吻压在其唇边,二人相拥得那样紧,直令李沐和隐隐而感左肩伤口之疼痛,便不由呼吸慌急,使尽全力将其狠狠一推,随之一掌便打在了其脸,那声响亮得令外头侍从破门而入,大呼道,“殿下!发生何事?”
侍从唯见二人对望,那神弗若两泉印照,可即算清晰透澈,似乎仍是窥不出半分心境,朱高燧思绪难平,那胸膛仍怔怔跳动,视其朝外冷瞥了一眼。
侍从即知意躬身,闭门而退。朱高燧复而侧身,思绪在许久之后渐缓,未敢视其双目,便俯首欲抚其伤口,此时李沐和后退着身,那干净无染的眸光窥视着三王,“出去!”
李沐和顺而卷被躺下,朱高燧继而抬视,目中犹是不忍,言之三句抱歉,右手缓缓轻抚其背,停留俨无声,久时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