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澜舟一笑,眼神掩饰不住的失落。
就这样遥遥望着,盯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与魏澜舟和离,闹得满城风雨,京城谁人不知,她感觉现在像一只被围观的珍奇异兽,浑身不得劲。
“世子若无事,我就先离开了。”
“且慢。”
魏澜舟慌忙上前,犹豫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我那里还有些你曾用过的东西,若是你还要,我可以……”
“不用了。”
叶溪拒绝极快,瞅了一圈看热闹的众人,无奈叹息。
“世子,你我已和离,恩情两清,即便再相见,也只是陌路人,今日若非万朝宴,我是一刻也不想与你相见。此处人多眼杂,望世子注意分寸。”
“你非要这般说话?如此绝情?”
魏澜舟感觉胸口像被一把刀在戳,疼得厉害。
“你明知我心里有你,当初也是怕你为难,所以才无奈写下和离书,寒溪,我们当真再无可能?”
心里有她?
怕她为难?
叶溪冷笑,目光逐渐变得陌生。
“若你心里真的有我,就不会无视我身上的苦难,躲进书院不闻不问,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你这不是心里有我,你这分明就是想道德绑架,想让别人觉得你有情,我无情。”
“不是的!”
魏澜舟着急解释。
“我……我其实想去找你,但又怕你不愿见,所以……所以一时情急,我才……”
“一时情急?”叶溪无语失笑。“好一个一时情急,你这么说是要告诉众人,让他们觉得叶家薄情,连你也不愿接见?魏澜舟,以前我觉得你是一个孝子,因为不想魏国公夫人为难,所以处处依着她,如今看来,你本性如此,事事都找借口,很有意思吗?”
魏澜舟被说的羞愧难当,脸一阵青,一阵白。
“你大可不必如此说,我真的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可我不想和你说!”
叶溪利落转身,毫不留恋。
“我这人吃得苦,也忍得委屈,但就是不走回头路,既然已经分道扬镳,就没有好留念的。”
“漂亮!”
待围观人群散去,蒋流萤终于忍不住夸赞。
“好马不吃回头草,就应该这般果决,让那些人看看,当初和离到底是谁的问题。”
叶溪无奈一笑,望着头顶炙热的骄阳,心里却满是遗憾,若是叶寒溪知道自己嫁的人品性如此,会不会非常后悔?
“以前我只当是魏国公夫人太过强势,如今看来,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魏澜舟冷漠的态度,又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他今日这般,或许只是不甘吧。”
“不甘?”蒋流萤不解。“不干什么?”
这个她可不敢说。
像叶寒溪这样的长相姿色,哪个男子不觊觎美貌,魏澜舟如愿娶到,却一直没有真正拥有过她。
他是国公府世子,要风得风,要雨有雨,更不需要花心思对待任何人,叶寒溪是个意外,才和离时颜面被伤,所以到书院闭关读书,如今考上功名,一旦袭爵,他就是魏国公,享受尊贵与殊荣,自然不想心有遗憾。
人性如此,倒是让她彻底看清,更庆幸早已远离。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她一愣,心虚的抿紧唇。
魏澜舟脸色沉如玄铁,显然很不开心。
很好,你来我往,你插一刀,她回一刀,谁也没放过谁!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宫门口传来宫人扯开嗓子的唱喊,众人皆规矩站好,行叩拜大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齐声浩荡,震人心脾。
“众卿平身。”
听着年纪并不大,声音浑厚,带着一股让人不敢忽视的天家威严。
她站的远,又躲在角落,隔主位比较远,除了一团扎眼的黄色,并看不清长相。
众人听命后又各自爬起,窸窸窣窣的衣裳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格外突兀。
殿内摆了很多桌椅,大家按官阶落坐,家眷则坐在官员之后,刚才还三两聚集的人群,如今各自落坐,规矩坐着,不敢造次。
桌上早已摆上瓜果糕点,还有茶和酒品,每个官员桌边都立着一个宫人,随时服侍。
“大皇子到,二皇子到,五皇子到。”
侍官又扯开嗓子大喊,众人又重新起身,待三位皇子朝皇帝行完礼,众人又开始行大礼问安。
叶溪倒是好奇,孟怀潇方才还在殿里,怎么突然又转到外面去?还和两位皇子一起出现。
但即便心里疑惑,也不敢抬头,毕竟殿内人多眼杂。
三位皇子大皇子坐在左下首第一个,紧接着二皇子,最后才是孟怀潇,以此便能看出三人在宫里的位置。
三位皇子刚坐下没多久,紧接着各国使臣开始入殿,浩浩荡荡三波人,请安、送礼、寒暄下来一个时辰就这样悄然过去。
她终于明白面前这些点心瓜果是用来做什么,感情是用来填肚子啊,还好早上吃的多,否则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
这样的宫宴,魏澜舟能来,楚明风自然也能来,好巧不巧的是楚国公府的位置居然安排在他们旁边。
楚明风穿着一身银缎圆领长袍,头发尽束,露出轮廓分明的脸庞,剑眉星目,喝酒的姿势也潇洒,难怪能掳获那么多少女的芳心。
“你若是再瞧下去,我可是要误会了。”
楚明风掀眼看她,勾唇明媚一笑。
她和楚明风都坐在第三排,前面有人遮挡,再加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殿中央,压根不会发现有人开小差。
叶溪一愣,赶紧收回赤裸裸的目光,不好意思一笑。
“我就是觉得你今日这身衣裳好看,没其他意思,别乱想啊。”
楚明风又自顾倒上一杯酒,抿了一口笑道:“我长得好看,全京城女子都知道,衣服嘛,你说巧不巧,正是在子衿成衣铺定的,这式样还是你画的,不记得了?”
“啊?”
叶溪诧异,乖乖,难怪觉得眼熟。
她尴尬一笑。
“是吗?或许是我画太多忘记了,抱歉。”
“生意兴隆是好事,何需抱歉,式样和款式我都很喜欢,不过,你既然会绘款式,定然对图案颇有研究,可认识这个?”
魏澜舟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手帕的角边绣着一朵纯白的圆型盛放的花。
这花的式样,她今日已经看到了两次。
忍不住诧异的问:“这手帕你是从何处所得?看样子像是女子所用之物。”
楚明风将帕子收起,瞄一眼前面不断进出的使团,压低声音:“从何处所得你不用知道,只需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花?”
叶溪想了会道:“这花名唤夕颜,又叫月光花,因为盛开时在月光下极美,因此得名,若我没记错,这花应当是西凉皇室的御用花。”
“夕颜?”
楚明风皱眉。
“可我看这花跟路边长的喇叭花并无不同,你是如何分辨的?”
“喇叭花是圆型,口开的比较平整,整个花瓣都连在一起,夕颜则不同,它的花跟喇叭花形似,但花瓣轮廓更明显,花蕊也不同。”
“原来是这样。”
楚明风点头,感激一笑:“多谢,还是你懂的多,还是问对人了。”
她不好意思一笑。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多看了几本书而已。”
既然楚明风不想告知手帕的来历,她也不便追问,刚收回目光,却对上叶识卿望过来的眼神。
只见她的眼神有几分失落,唇角更露出几分若有似无的苦涩。
楚明风仿佛没瞧见,继续喝酒。
这两人的气氛怎么有些奇怪?
之前不还交流的好好的吗?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你们东盛就是这么待客的?”
原本有些许吵闹的大殿,瞬间安静,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被站在殿内的西凉使臣所吸引。
景圣帝原本和蔼的面容突然一顿,不解的与皇后对视一眼。
“穆大人这是何意?”
东盛作为东道主,其他三国多少会给几分薄面,哪里敢公然用质问的语气说话。
这位穆大人,头发早已花白,却依旧作为西凉使团主官,想必也是个德高望重的人。
只见他面色沉冷,花白的胡子被气得不停直抖。
指着坐在右下首孙首辅身后的孙华霜质问:“这位姑娘身上所穿衣裳花纹乃是我西凉国皇室御用国花,她是何人?怎么配用此花?!”
众人目光又移向一脸懵的孙华霜身上。
孙华霜连忙起身慌乱解释:“臣女……臣女……”
事情发生突然,孙华霜被吓得话都说不利落。
孙皇后见此,立即笑着解围。
“穆大人莫生气,这位乃是孙首辅之孙,孙华霜,也是本宫的侄女,她一向知礼本分,万不敢做越矩之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误会?”
穆大人冷哼,丝毫不给面子。
“一个首辅之孙,竟敢用西凉皇室御用之花,难道在贵国眼里,我们西凉皇室还抵不上你们一个臣子?”
“这……”
孙皇后勉强一笑,目光望向孙华霜。
孙华霜立即走到殿内,跪地解释:“臣女确实不知衣裳上的花竟是西凉御用之花,是臣女的疏忽,请圣上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