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任镇妖司首座后的第二天，陈妄就当起了甩手掌柜，镇妖司中的一切事务都交给宋云洲来处理。
而他自己则是秘密走了一趟皇宫。
如今齐国尘埃落定，但不代表没有危机了。
相反，陈妄心中一直都有着一个疑惑需要解答。
妖年、林铭、天命。
这三者本身就是一体，所以今天陈妄要一次性从白坚口中得知这些事。
白坚不在大殿，而是蹲在后宫的一处偏殿，火炉的火异常耀眼。
越来越怕冷了。
陈妄推门而入。
缓缓关上房门。
“来了？”白坚没有扭头看过去。
陈妄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面无表情。
白坚呵了口气：“身体越来越大不如前了，所以容许我有个私心。”
话音落下，白子恒从屋外走进来。
这是和陈妄的第二次见面。
陈妄只是微微颔首，没有任何表示，早在进来之前，他就知道白子恒在附近了。
暂且不论白坚这个人如何，给后代子女铺路当真是没有半点毛病。
但从这点也可以得知，在白坚眼中，皇权的归属比什么都重要，为此他可以舍去任何东西。
“知道你今天要来问什么，换做以往，我肯定不会说，但如今你已经是一国镇妖司首座，于情于理，都不该隐瞒。”
陈妄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知道我们这个世界叫什么吗？”白坚第一问，便让陈妄眯了眯眼睛。
纵观史书，这个天下记录了不知多少风流大事，跌宕起伏，让人拍手叫绝。
但不管是哪一部史书，哪一部典籍，都不曾记载过这个天下是什么地方。
叫什么？
这件最是容易让人忽略的小事情，恰恰被瞒天过海。
“我们这方世界名为龙川福地，福地福地，无非是一处大一些的秘境。”白坚淡然说道。
福地？
这方天地已经很辽阔了，单单是齐国，纵横三万里，十三州大地十分宏大了。
但按照白坚的说法，岂不是类似于之前的葬天秘境，只不过是更大一些，并且有人烟？
当然，福地二字，真正蕴含的信息便是“他人所有”或者“所有人所有”。
无主福地的秩序一定是混乱的，因为外界的人会不断进来索取机缘。
有主福地则是有序，但整片天地都属于是个人产物。
不论是哪种，其实都比较惨。
前者的生死对于外界的人而言没有关系，后者的生杀自由被他人掌握。
而且既然出了林铭这样天命之人，陈妄已经知道这方世界多半属于林家的福地了。
“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也猜出来此方天地的基本情况了。事实上，整个龙川福地的历史推演，背后都是有着一只无形的手操控。”
白坚神色凝重：“正如远古时期，人族被奴隶，天降术法供人族修行，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这个世界，就已经属于林家了。”
“在外界林家的眼中，我们如同家畜一般，是他们亲手养起来的。”
“只不过等到世界秩序初步形成之后，林家就不怎么干预世界之事罢了。”
说到这里，白坚看向陈妄：“所谓天命之人，便是林家的嫡子，至少也该是未来重点培养的嫡系。将这方天地当做试炼之地，淬炼自身。”
“所谓妖年，也不过是为了迎合林铭存在发生的事件。因为按照历史走向，妖年大乱，本就该是林铭终结霍乱飞升离去的。”
“但是出现了你。其实从之前开始，我就曾怀疑过你，因为你太像了。”
陈妄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回想起不少人曾经问过他一句“你真的姓陈？”
“外界的力量我也不得而知，我们四国皇帝，也只有知道的权利，无法联系他们。”
陈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林家越强，对他就越不好。
因为他与林铭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是注定了要和整个林家为敌了。
白坚似是看出陈妄的心思，反驳道：“你错了，不论你得不得罪林铭，你都会与林家为敌。”
“准确来说，所有有可能飞升的人，都会与林家为敌。因为他们不愿意看到有人脱离他们的掌控。”
陈妄眉头紧皱，事实如此。
但现在摆在他眼前的路已经不多了。
他可算是看出来了，作为林家的私有产物，只能安分守己，乖乖沦为“天命人”的垫脚石。
“据我所知，林家应该不止一个这类福地。”白坚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还有什么问题？”
“外界有没有记载？”
“没有，只字没有，但天人境，一定不是所谓的武道之巅。”
“我知道了。”
闻言，白坚不再说话，而是看向白子恒。
白子恒神色复杂，他同样是第一次听说这等秘辛。
但其实更让他在意的，是皇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等秘密的传承比所谓的太子之位要更加牢固！
唯有皇帝能知晓。
白坚忽然想到一事：“当然，我不拦着你去和林铭对峙不是因为我有别的心思。”
“我们齐国对林家而言同样有价值的，你杀林铭，就只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哪怕你是我齐国的镇妖司首座，依旧如此。”
“林家很不讲理，但那也是规矩之外，所以陈妄，如果接下来你是要对付林铭的话，就不要来找我来帮你。”
“你知道的，白家的基业，比什么都重要。”
陈妄嗯了一声，不再言语，起身离去。
房间内就只有父子俩了。
“除了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之外，你可以完全相信陈妄这个人。”
白坚眯着眼睛轻声说道：“这个人啊，只要不触及他的利益逆鳞，本职工作他还是愿意做的。”
“当皇帝，个人其他能力可以不是首要，但一定有识人之能。”
“比如陈妄，又或者朝中其他人。都是一样的道理。”
白坚神色越来越迷离：“当你有看破人的能力，你至少不会看错人。”
“爹能给你做的，就到这里。”
“父王，保重身体啊！”
“放心，还能多看看呢。”
白坚看着火炉中的火，露出一抹自嘲。
这花花世界，真是看不够，一百年太少，一千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