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门的肖素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若无其事一般和秦野打招呼。
“搜集晶核的事情明天再细说吧，我有点累了。”
秦野却像是没听出她话里逐客的意思，反而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劲。
“你不舒服吗。”
肖素还没有回答，秦野却突然脸色一变，托起了她的手仔细观察。
“你的手怎么了？”
肖素心中的烦躁本就没有消散完毕，努力压制着情绪想把秦野赶紧打发走，自己好再仔细研究刚刚的怪异感觉从何而来。
此时被秦野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心中烦躁顿起，就想甩开秦野的手。
“你放开！”
秦野并没有松手，而是将她的手举到两人视线齐平的地方，再次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手被举高后，肖素这才看到自己原本粉白的指尖隐隐被不祥的灰色染上，就像是不小心蹭到的灰，并不起眼，但一直盯着的话，却隐隐会有被吸引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不知底细的旋涡，蛰伏在她的指尖，潜移默化、不着痕迹的拉扯着她，吸引她染上更多灰，直至变成黑色。
惊讶的看着指尖的灰色，肖素高涨的情绪突然落下，忍不住大口大口喘起粗气，一时之间全身乏力，脚也有些站不稳，人就要往地上滑。
秦野上前一步扶住她，手在接触到肖素后背的一瞬间，便忍不住皱起了眉。
原来，就在刚刚几个动作之间，肖素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打湿。
他低声道了一句冒犯，便将肖素一把抱起，走进屋内将她放到了沙发上。
他自然不是真的来和肖素讨论明天战术的，刚刚他在隔壁守着秦奶奶吸收晶核，肖素一反常态没有和一起留在秦奶奶身边便罢了，还突然改变了气息。
只是那原本就难以捕捉的气息居然再次发生变化，变得混乱、亢奋，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急速膨大又很快缩小，隐隐还有不祥的暗黑气息混入。
秦野不确定隔壁的情况，便立刻去敲肖素的门，两人见面后，秦野更加确定了肖素的情况不对劲，他快速扫视了一下肖素全身，立即发现了她手指的变化。
此时肖素也慢慢缓过神来，只是胸口的心脏还“砰砰砰”跳得厉害。
秦野敲门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自己情绪不对劲，原本以为已经压制住了，没想到只一瞬间便又冒了出来。
盯着指尖的灰色，肖素惊疑不定的看向还堆放在露台的晶核。
那堆原本如同宝石般堆砌的晶核此时已有大半化为了粉末，只有小部分还没有被吸收，被厚厚的粉末所遮盖，光芒不再。
顺着她的视线，秦野也看到了露台的情况，他并没有立刻询问，而是给肖素裹上了毛毯，又递给她一杯温水。
冷静下来后，肖素低垂着眼，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刚刚谢谢你。”她低声说道。
秦野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揉捏着手里水杯，肖素喝了一小口，想了想说道：
“刚刚我打算尝试用不同的方法吸收晶核，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效果。我把晶核分别放进储物空间和灵田空间吸收，除了灵田会主动吸收晶核外，和平时吸收没什么不同，于是我便开始尝试其他方法……”
说到这里肖素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纠结，好半天才又说道：
“我用的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方法吸收晶核，这种方法吸收起来非常快，而且身体很舒服，就像是不需要转化，就能变成我自己的力量。不过刚刚被你打断的时候，我的情绪变得起伏很大，恨不得马上让你闭嘴，甚至……想要攻击你。”
顿了顿又补充道：“晶核没问题，应该是我的方法出错了。不过你放心，这个方法只有我能用，你们都不会误用的。”
“不能透露吗？”秦野声音低沉，让人安心。
肖素只能摇头不语。
秦野于是不在这个问题上追问，而是再次将问题拉回到肖素的身上。
“你的手呢，现在感觉怎么样？”
交谈间，肖素一直无意识的搓着自己的手指，她再次看向指尖，上面依旧透着淡淡的灰，搓也搓不掉，像是霉菌一般附着在皮肤上。
“吸收晶核的时候，的确感受到有力量从四肢涌上……”
说到这里，肖素突然把脚从拖鞋里拿出，果不其然发现脚趾尖也有同样的痕迹。
默默穿回拖鞋，肖素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宿命感。
她就像是被无法琢磨、隐藏于天地的恶意笼罩，一旦用妖族身份行走于世间，便会被铺天盖地的暗箭射伤。
这是天道的意思吗？
肖素颓废的窝在沙发的角落，有些不知所措。
她被保护得太好，一直自大的认为可以处理所有事，因此能够毫不犹豫的留下来拯救恩人，但是此刻却开始不确定起来。
有没有可能，她并没有拯救别人的能力？
有没有可能，她才是恩人最大的威胁？
颤抖的手被温暖的大手保住，宽大有力，令人安心，肖素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没有停止颤抖。
秦野迟疑的抬起另一只手，像是想要摸她的头，最终确实落在她的肩上。
“没事的，我们一起分析问题，一定可以解决。”
言语是世间最苍白的废品，也是世间最强大、最具有影响力的工具。
起码在此时此刻，肖素被眼前这个一直视为“被保护者”的人类的话安抚到了，明明他只是一个人类，却让她不由自主的相信了他的话。
“嗯。”肖素缓缓点头，惨白的脸总算是恢复了一点血色。
见肖素终于平静下来，秦野开始分析原因。
“如果说这次的变化是因为你所说的特殊的吸收方法，那么我们先假定一件事，那就是晶核来自于丧尸，丧尸带有病毒，很可能晶核也是有病毒的，但是普通的吸收方法并不会将病毒吸收进去。”
至少上一世，他们一直使用这种方法吸收晶核，从没有出现过刚刚肖素的情况，也不会因为吸收了晶核就变得暴躁易怒。
肖素默默点头。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要么是只有人族不会被晶核里的病毒感染，要么，便是只有妖族会被其感染。
这两个猜测看似毫无区别，实则相差千里。
前者是对人族的优待，后者是对妖族的苛责。
秦野继续说道：“首先，你要保证你再不会使用刚刚的方法吸收晶核。”
待肖素再次点头同意后，又说道：“现在你可以尝试运用你的异能，看是否受到影响，同时要注意手脚有不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肖素翻手，从空间拿出一袋零食，和之前一样快速且流畅，没有任何变化。
“感觉怎么样？”
“没有特别的感受。”
“再试试用精神力，感受一下奶奶在隔壁在做什么。”
肖素依言闭上眼睛，凝起精神力缓缓扩张，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手脚指尖都有一股轻微到险些被忽略的拉扯力。
如果不是她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上面，指不定就发现不了。
就像她的指尖微微发灰，其实并不显眼，很容易被忽略，可一旦注意到了，便再也无法忽视。刚刚要不是秦野的提醒，很可能她自己都需要很久才能发现手指的变化。
她无视这股力量的阻挠，继续用精神力向隔壁探去，清晰感受到秦奶奶正坐在床边吸收晶核，面前的床上摆了一大堆晶核。
不过须臾，肖素便睁开眼，她脸色难看的看向秦野：“这灰色的东西在阻碍我，不过力量很小很微弱。
是和精神力有关吗，那可有点难办。
秦野眉头微蹙，思考片刻后提议道：“要不然，我用精神力帮你看看？”
肖素只犹豫了不到一秒便同意了，正要抬手却发现，原来从刚刚起，秦野的手一直握着她的，默默的给她传达温暖和力量。
她也没有矜持，见秦野微微松开手，便又把手伸了过去。
“来吧，不过你自己要小心，别被感染了。”
再次捏上对方的指尖，秦野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丝精神力，然而即使只有一小点，也在接触到肖素的时候瞬间亢奋起来，时而像蛇一样裹住那有些泛灰的指尖，时而像一条疯犬绕着手指周围打圈。
秦野狠狠压制住自己撒欢的精神力，甚至暗自危威胁精神力，要是再不受控制就把它散了，换一丝精神力来，精神力这才老实下来。
这才不至于让秦野在精神力探入肖素体内时出丑。
肖素只觉得手指一凉，有酥麻的感受汇聚指尖，接着手指便隐隐有些发痒，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指尖灰色的痕迹肉眼可见正在消失。
“这是……”肖素惊讶的看着秦野。
秦野也有些惊讶，“像是在吞噬。”
把黑暗物质……吃了？
该说不愧是紫霄神雷的异能拥有者吗，他的精神力似乎也同样拥有斩除邪祟的能力。
肖素突然庆幸自己不是作恶的妖鬼，不然，遇上紫霄神雷可就死定了。
见这似乎有作用，秦野放心的继续任由精神力吞噬肖素体内的暗黑物质，精确操作着精神力，防止误伤肖素本身的精神力。
不过这倒是秦野多虑了，自从他的精神力探入后，肖素的精神力便下意识把外来者往外推，偏偏又推不动，加上肖素本人的控制，便只能围在旁边不再乱动。
而秦野的狗狗精神力却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沉稳，即使被推了也没有表现什么，严谨认真的吞噬暗黑物质，保证一点也不会将肖素的精神力误伤。
可靠极了，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疯狗模样。
这个过程有些缓慢，但好在肖素本就是第一次用原形吸收晶核，症状非常轻微，因此一个小时不到，肖素的手指和脚趾都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面色平静将自己的想要耍赖的精神力抽回来，秦野松开手说道：“好了，你再试试看。”
肖素正活动着指关节，闻言再次释放出精神力，果然这次没有了阻力，只是之前出现过灰色的部分都有些发麻，估计是紫霄神雷吞噬的后遗症。
恢复了。肖素松了一口气，紧绷了这么久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下来，真诚对秦野道谢道：“谢谢你，这次还好有你在。”
不仅打断了她吸收晶核，还帮她除掉了暗黑物质。
“举手之劳罢了。”
见肖素恢复，秦野也稍稍放心了，提醒她，“之后你再吸收精神力时，一定不能再使用那种方法了。”
听他提起这件事，肖素心有余悸的说道：“绝对不会了。”
甚至于她现在见到晶核都不想吸收了，打算今后都扔给灵田空间吧。这个晶核病毒看起来这么针对妖族，刚好她也懒得再去为这个空间花心思。
反正对于她来说，一直以来所依仗的都是自己的天赋空间，而不是这所谓的异能。
事情解决，秦野便告辞了，在临走前叮嘱肖素早点休息，肖素乖乖点头。
看着眼前难得展现出乖巧一面的肖素，秦野下意识捏了捏手指，仿佛指间还残留有那柔软小手的温暖触感。
送走这位在肖素心中新晋的第二重要的人类，肖素也确实有些疲累了，抬手将露台剩下的晶核送进灵田空间，包括之前被吸收后的粉末也一起送了进去。
无论是晶核还是粉末，灵田空间都来者不拒的全部吸纳了，纷纷扬扬的粉末洒在灵田土地上，那棵一直没有动静的小嫩芽晃了晃，隐约似乎发出满足的喟叹。
肖素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再继续内视空间，打算以后无论有事还是没事，都少去查看这个怪异的地方，这里面灵气虽高，却实在是让妖不安。
这夜肖素早早便睡下了，即使如此，梦中却并不平稳，一觉醒来的时候虽然已经记不得梦到了什么，梦中不安的情绪却一直没有散去。
用凉水洗漱一番，肖素揉揉脸再次打起精神来，面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扯出一个微笑便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