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挂断电话就去跟指导员请了假,坐地铁去了西城公安局。
接待林夏的是一位年轻的警察,他将林夏领到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年人面前。
那对老年人穿着朴素,老太太手里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见到林夏,那对老年人眼睛瞬间亮了,老太太立刻松开小男孩,几步冲到林夏的面前,就抓起林夏的手哭着喊:“哎呦,我的孙女啊,你受苦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夏看着这对老年人,并不觉得亲近,反而在老太太牵起她的手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抽出手,往后退了一步。
接待林夏的警察公事公办地说:“是这样的老太太,现在还不能确定她就是您的孙女,需要做亲子鉴定,才可以确定。”
老头说道:“做什么亲子鉴定,这姑娘长得跟我那死去的儿媳妇一模一样,哪里还用得着做亲子鉴定。”
警察说:“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工作的流程,当然了,如果你们双方都没有异议,亲子鉴定也可以不用做。”
老太太笑着对林夏说:“好孩子,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那什么鉴定就别做了吧,还得花钱。”
林夏笑着说:“这个还是做一下吧,钱我来出就行。”
老太太笑着说:“瞧这孩子说的,有我们两个长辈在,哪能让你一个学生花钱啊。”
接着她转而问警察:“同志,那我们去做亲子鉴定,需要你们陪着吗?”
警察道:“这是你们的个人行为,不需要我们陪同,亲子鉴定的结果,可以用来办理上户口之类的事情。”
老太太笑逐颜开,“好好好,那我们这就去做亲子鉴定。”
说着,老太太就又要去拉林夏,“孩子,走,咱们先去做那什么鉴定。”
林夏看着这老两口脸上的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去医院做亲子鉴定的路上,一开始还被老太太好好牵着的小男孩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推了林夏一下。
林夏被推了一个踉跄,差点被推到公路上,一旁路上的车飞驰而过,她差点被撞到。
老太太一把将小男孩拉到身后,笑着对林夏说:“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哈。”
林夏站稳后,才看着那个躲在老太太身后的小男孩。
小男孩意识到自己的奶奶为他撑腰,躲在老太太的身后朝林夏做鬼脸。
林夏问:“他是?”
老太太笑着说:“这是你堂弟,你二叔家的孩子。”
林夏走到小男孩的面前,脸上带着笑,问小男孩:“刚才为什么要推姐姐?”
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变。
小男孩挥舞着手臂说:“就是要推你。”
老太太护着小男孩,对林夏说:“他是个小孩子,你跟他说这些,他也听不懂。”
林夏没理会老太太,继续问小男孩:“所以,你没有任何原因,故意推我?”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但是却异常的严肃。
小男孩大概是被吓到了,指着林夏哭道:“你是个坏蛋,我要我爸爸打死你,打死你。”
林夏的神色变了变。
照这个情况看,这个小男孩做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不仅推林夏,一定还推过其他人。
而从老太太的反应来看,这家人的教育很有问题,教育反应了品行。
一家品性不行的人,哪怕真是她的亲人,她认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夏一时之间突然不想去做所谓的亲子鉴定了。
老头狠狠地瞪着小男孩,厉声呵斥道:“胡说什么,再胡说,立刻把你送回家去。”
小男孩见到自己爷爷不给他好脸色,只能瘪瘪嘴,不说话了。
不过还是狠狠地瞪了林夏一眼。
那眼神,活像是要杀了林夏一般。
林夏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小的小孩眼中看到这种眼神。
老头训斥完小男孩,又笑着对林夏说:“孙女,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咱们赶紧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吧。”
说着,老头伸手拦了一辆车,跟司机报了一家私立医院的地址。
但是上车之前,林夏却拦住了小男孩,很严肃地说:“先道歉。”
这对老夫妻一愣。
老太太正要说什么,却被老头拉住了,他朝老太太摇了摇头,板着脸对小男孩说:“鹏鹏,给你姐道歉。”
鹏鹏指着林夏大骂:“她是个女孩,女孩都是赔钱货,我凭什么要跟一个赔钱货道歉?”
林夏从小被林大军夫妻丢在乡下,乡下有不少人都重男轻女,但是再怎么重男轻女,也不是说不爱自己的女儿,只是特别看重男孩子可以传宗接代。
更没见过哪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能说出这种话。
林夏大为震惊,问这对老人:“你们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老太太低声嘟囔:“我金孙说的也没错啊。”
老头却狠狠瞪了老太太一眼,笑着对林夏说:“孙女,你别听小孩子胡说,他呀,不知道是听村里哪个人胡说,学舌呢。
咱们先上车,去医院。”
林夏并不是很想去跟他们做亲子鉴定了,但是又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犹豫片刻后,林夏最终还是上了车。
一路上,小男孩都用一种仇恨的眼神看着林夏。
林夏笑着对鹏鹏小声说:“小男孩小时候看不起女孩子,长大后也会变成女孩子哦。而且小蛋蛋会被狗吃掉哦。”
鹏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老太太连忙去哄,心肝宝贝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林夏笑了笑并不说话。
鹏鹏指着林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说我长大后会变成女孩。”
老太太狠狠地瞪着林夏:“你这个女娃娃,胡说八道什么?”
林夏笑了笑,说道:“老人家,小孩子该教育,还是要教育的。”
说着,她对前面的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在前面停一下车吧。两位老人家,这个亲子鉴定咱们还是不用做了,我觉得咱们不像一家人。”
老头连忙道:“别停车别停车。”
叮嘱完司机,又对林夏说,“孩子,一见到你,我就知道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我们这两个老东西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不过就是临死前为自己的儿子找到丢失的女儿,将来自己的儿子儿媳上坟的时候也有个人帮他们烧制,告诉他们,闺女我们已经帮他们找到了。
这样我们两个老东西的眼也就能闭上了。
这个孩子是你二叔的老来得子,平日里在家宠的无法无天了,你奶奶她也是隔辈宠,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等做完亲子鉴定,我让你二叔好好的管管这臭小子。”
老头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林夏如果再继续坚持下车不做亲子鉴定,那就显得有些得理不饶人,跟小孩子斤斤计较了。
最终,林夏没下车,那就做个亲子鉴定吧,也算是了了自己的心愿,她也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不是真的是这对老夫人已经去世的儿子跟儿媳妇。
出租车驶入医院,挂号,取样本,然后就是等待结果。
等待结果的期间,老太太从兜里拿出两个苹果,一个塞进了林夏的手中,一个递给鹏鹏。
老太太笑道:“我们乡下人,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们自己种的苹果,你尝尝。”
林夏说了声谢谢,正要咬苹果,却看到鹏鹏恶狠狠的盯着她。
林夏实在不明白,这么小的小男孩,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三个小时后,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虽然林夏不能做父女或者母女的亲子鉴定,但是可以做爷孙的亲子鉴定。
林夏从护士手中接过亲子鉴定报告,紧张到双手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