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被硝烟遮蔽,天地间一片昏暗。
喊杀声震耳欲聋,闯王高如岳在城外立马远望,指挥着如潮水般的三十万流民大军疯狂涌向汉中城。
那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海,仿佛要将整个汉中城吞没。
军旗猎猎,刀枪林立,密密麻麻的流民匪军人头攒动,脚步声和呼喊声交织在一起,犹如滚滚惊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城墙上的守军们望着这铺天盖地的敌军,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
无边无际的敌军,前所未有的压迫。
“各位几家大当家的!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此城!后退者,老子砍了他!”
闯王高如岳一脸冷漠,毫无商量余地。
他身旁的三十六家首领和各自将领,皆神色肃穆地站在中军中,听完抱拳离开,开始各自安排指挥着攻城事宜。
“老规矩,骑兵绕城,找出城池的破绽!”闯王高如岳道。
一时间,众多骑兵迅速分散,沿着城墙疾驰,战马嘶鸣一片。
而在攻城的队伍中,数万数量的饥民们,被一众闯军士兵驱赶在前方,充当先锋炮灰。
这些饥民面黄肌瘦,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奈,但在身后的刀剑逼迫下,只能咬着牙向前冲。
他们扛着简易的云梯,艰难地朝着城墙靠近。
有些饥民刚靠近城墙,就被城墙上滚落的滚木礌石砸得头破血流,惨嚎着倒下。
可后面的人依旧被推搡着继续前进。
热油金汁被煮沸,从城墙上倾泻而下,淋在饥民身上,顿时皮开肉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城墙之上火绳枪也在“砰砰”作响,冒出阵阵白烟,枪声响处,不断有饥民中弹倒下。
手无寸铁的饥民被守军打散、消灭得差不多时,闯王高如岳和各自号称反王的其他十三家首领,开始投入手上有武器装备的士兵。
“差不多了……都别藏着掖着了,冲上去,一举踏平汉中城!”闯王高如岳在中军中平静的看着一群反王和他们各自手下将领。
无人反驳。
战场之上,有刀枪映射着阳光,流民匪军中的一些身材较为壮实穿着稍微完好的士兵们,被组织了起来。
他们呐喊着冲向城墙,他们的攻击愈发猛烈且有序。
对于城上守军来说,这一波浪潮带给他们的压力,远远超过刚才的一群饥民。
闯王高如岳没有派出自己的真正精锐老营人马,近万着甲军士,围在闯王身旁。
他们在等待关键时刻,准备给予守军致命一击。
城墙上,曹文诏亲自指挥着守军抵御敌军。
滚木礌石如雷霆万钧之势滚落,砸得敌军头破血流。热油金汁被煮沸,滚烫地泼洒下去,瞬间传来敌军凄厉的惨叫。士兵们迅速拉弓放箭,箭矢如飞蝗般密集射出。
城角处,红衣大炮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炮弹呼啸着砸向敌阵,炸起一片血肉模糊。
一位满脸血污的守城武将,扯着嗓子高呼:“兄弟们,死战到底!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他的声音沙哑中透着一股狠劲。
士兵们咬紧牙关,奋力拼杀,眼中燃烧着视死如归的火焰。
有的士兵身受重伤,仍紧紧握着长枪,最后倒在血泊中时,仍然怒目圆睁。
一群城中民壮也加入了战斗。
他们本是普通百姓,但此刻却毫无惧色。
一位年过半百的人,举起一块巨石砸向敌军,高声喊道:“保家,杀贼!”
曹文诏挥舞着长刀,砍杀着爬上城墙的敌军,怒喝道:“兄弟们,守住!为了城中无数百姓!”
其弟副将曹文耀在一旁奋力杀敌,他手中的长枪如蛟龙出海,挑翻一个又一个敌人。
曹变蛟更是勇猛非凡,他身先士卒,在城墙上左冲右突,所到之处,敌军纷纷溃散。他的盔甲已被鲜血染红,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突然,城墙的一角在敌军猛烈的攻击下被攻破,流民匪军如潮水般涌入。
曹变蛟一人如杀神一般,手持长刀,双目圆睁,怒吼着冲向缺口。
他的身旁都是自己亲兵和流民匪军的尸体,血腥之气弥漫。
他毫无畏惧,每一刀挥出都带着必杀的决心,硬生生地将敌军的进攻势头挡住,为后续的守军争取了重新组织防御的时间。
突然,一支流矢如毒蛇般飞射而来,直直地朝着曹文耀而去。
只听得“嗖”的一声,利箭狠狠扎进了曹文耀的肩膀。他身形猛地一颤,却未发出丝毫惨叫。
他怒目圆睁,牙关紧咬,猛地伸手一把折断箭杆,大喝一声:“这点小伤,休想阻我杀敌!”
说罢,不顾鲜血汩汩流出,依旧挥舞着长枪,奋力拼杀!
敌军依旧源源不断地涌来,他们架起云梯,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城墙上的守军仍然在拼死抵抗,用长枪将爬上云梯的敌军捅下去,用巨石砸毁云梯。
胜利的希望逐渐渺茫,守城的人却没有丝毫退缩。
杵着一杆三眼铳,曹文诏望着城外依然无边无际的攻城匪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杆三眼铳,早就被曹文诏当成了一柄长柄大锤在使用。
其上,早已沾满了流民匪军们黑褐色的血迹。
攻城匪军的阵后,十几架云车和投石机,正在一群蚂蚁的搬运下,朝着汉中城一点点靠近。
四千将士,八千民壮,共同守城……
面对三十万流民匪军的大肆攻城,终究还是太勉强了些。
“将军!皇上来信说的援军,援军呢?!”
一个参将,浑身浴血,悲愤中早已分不清他的脸上是血水还是泪水!
“慌什么!”
“城破,本将自会与兄弟们共同赴死!”
曹文诏一双眼睛里,只剩下红色。他无奈的掂了掂手中的三眼铳。
“其他城门之上,防御情况汇报!”
陆陆续续,军情汇总。
除了北门之外,空无一人,其他三门战况都不太乐观。
独立负责防御西门的副将曹文耀,已经重伤……
曹文诏心里一痛,那可是自己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