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何时开始用的避子汤？”凝霜小心翼翼问道。
当初她就觉得秦夫人有古怪。
毕竟后宫也是待久了，秦夫人有多么盼望自己生下皇长子，其余宫妃也是有目共睹。
皇后的身子难以孕育子嗣，凝霜虽然受宠，以后的孩子也会因她有个北羌母族的事情早早被驱逐出夺嫡的行列。
若秦夫人真的怀了皇长子，依照她那个性子，定然是胎儿稳定了才会说出去。
而不是早早拿出来陷害她。
萧时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倒不如直接问朕——秦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朕的？”
凝霜尴尬避开视线。
“倒没有什么可说不可说。”萧时衍道：“她肚子里……是空的。”
那便是假孕了！
后宫妃嫔胆敢假孕蒙骗人可是大罪，萧时衍倒好，只是将人给禁足了。
凝霜心里泛酸，却也还是多问一句：“秦家可是救过太上皇的命？”
不然也不至于好生将人在宫里养着。
“别多想。”萧时衍道，“留着秦夫人的确是有多方考量，京中姻亲关系错综复杂，处置一个秦夫人倒可以牵扯出好几个世家来。”
“况且。”萧时衍冷声笑道：“朕也想瞧瞧，十个月之后，她的肚子里能生个什么出来。”
凝霜倒是想起了前段时间萧时衍禁足秦夫人时所说的话。
什么时候生下孩子，便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如今揽月宫的玉佩已被撤下，她自然是不能够再侍寝，和皇帝造个人出来。
又一直被禁足在宫内，肚子里也无法平白无故塞个胎儿进去。
如果生不出孩子，也代表着永远无法被萧时衍从揽月宫里放出来。
与软禁一辈子没什么差别了。
即便世家再权势滔天，也是无法插手萧时衍的后宫。
但……
凝霜颇为忧心忡忡道：“陛下可别将人给逼急了。”
女人平日里看着不争不抢，若真走投无路，狠起来却比男人都要厉害。
若真将秦夫人逼得疯癫至极，与人通奸，亦或是偷偷从宫外抱一个孩子进来混淆皇室血脉。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陛下还是防着些揽月宫。”凝霜只能说，“若闹出些什么事情，便是有损天子威仪……唔！”
话还没说完，萧时衍就深深吻了下来。
气息纠缠，他忽然笑了一下，松开凝霜的唇。
“昨日个在船上苟且，就不损天子威仪？”
也幸亏是远离京城，身边都是他的人，连皇后也给瞒住。
否则御史的奏折都要淹没御书房的桌子了。
凝霜气恼地咬了他一口，全然不顾及什么尊卑了。
昨夜的确荒唐，倒也是她有错在先，直接在船上勾引了萧时衍。
北羌人巴不得她成为个妖妃，勾得君王不早朝呢。
她随即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与陛下说正事呢。”
“若秦夫人聪明，便应该知道自己假孕之事暴露了。”
还敢搞出些什么名堂来，秦尚书十个脑袋也救不了自己的妹妹。
唇不断覆盖住女子颈侧，萧时衍深深禁锢住凝霜的腰，恨不得与其融为一体。
在堕入欲海之前，凝霜忍不住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这段时日与秦夫人种种交锋来看……
她倒是觉得，秦夫人可能不太聪明。
……
京城的秋日来得要比东南早。
一个枯叶挂在低低的树杈上摇摇欲坠。
揽月宫不复往日繁华，如今更加寂寥，宫殿偏门打开了一角，女官领着青袍御医入内，又重重关上了门。
沉重宫门震得树杈上最后一个落叶也飘落下来。
林太医提着药箱，低垂着眉与女官一同进入正殿。
一名女子身着素白的衣裳，躺在贵妃椅上，似乎没了声息。
听见动静，那悬在外面的指尖才动了动。
林太医恭敬地跪下：“微臣给娘娘请安，今日是微臣来替娘娘诊脉。”
萧时衍并没有停了太医诊脉，而是将戏做足，确实给外界打造出一副秦夫人正在揽月宫内安静养胎的假象。
她听见声音，眼眸微亮，连忙爬起来看向跪着的人。
女官退了下去，将门掩上。
“我哥哥怎么说？！”连日的愤懑已导致她的嗓音嘶哑至极，连人也瘦削好几分，已看不出昔日雍容华贵。
林太医还是微垂着眉，说：“尚书大人让您切莫忧虑，安心养胎。”
秦夫人惨笑几声，又躺回去，盖上了被子。
因是擅自行事，她至今都不敢告诉哥哥自己是假孕的事情，只隐隐听见外边说……秦家如今确实是因这个孩子得意升天，做出了国舅的做派。
殊不知也如同那窗外枯叶，一阵微风吹过，也会散了。
林太医还是将那假孕的药呈上，递给秦夫人喝。
“只要待您生下孩子，便可以出去了。”
太医诊脉皆是轮值，如今萧时衍还觉得她肚子里有孩子，她便得把这戏给做下去。
秦夫人咬咬牙，仰头将药喝尽。
生下孩子就可以出去，可她现如今要去哪里弄出个孩子来！
日子拖得越久，便越容易露馅。
“娘娘脉象正常，皇子也依旧平安。”
林太医诊完脉，收起了垫枕。
将手抽离的那一刻，秦夫人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女人的手很细，如今力气却格外的大。
秦夫人死死盯着他，哀求道：“林太医，你帮帮本宫，帮本宫怀孕！”
林太医眼里闪过一丝震惊，还是道：“娘娘，这事强求不来。”
她固执地不肯松手，已经将林太医的手腕揪红。
“如今陛下正等着我生下皇长子，我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她喃喃地说，行迹已染上了几分疯癫的病态。
“你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若假孕事情暴露，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秦夫人嘴角咧开，朝他笑了：“你可别忘了，你奉母亲之命助我有孕，那药我喝了，可是一点都没有动静！”
“你的家人如今正被我母亲照顾着，你不可能就这样全身而退。”
林太医眉目之间已带着冷意：“娘娘这是在威胁臣？”
“我没有威胁你。”指甲已深深掐进男人的皮肉之中，秦夫人看着他，“你帮帮我，帮我怀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