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里尔·托乌斯出身于托乌斯家族。
这个家族是一个传统的军事贵族,在公国时期属于康纳马拉家族的分支,扎根于陆军部队。
只是在那个时候,公国的陆军部队属于装饰作用,没有太大的实权。
这里常年有诺里安王国的一个集团军驻扎,所以本地军队尤其是陆军基本没什么地位。
有的时候甚至可能连警察都不如,警察管的范围都比他们要宽。
被安排进陆军部队足以说明托乌斯这个分支到底离主脉康纳马拉的关系有多远。
一般贵族都会安排到军需官这个位置而不是陆军。
军队这种尴尬情况一直持续到九国大战才有所改变。
诺里安王国在宣战之后,完全没有预料到奥古都斯帝国早就在两国边境上埋伏了一个集团军的兵力。
且帝国动用了大量曾经埋藏起来的暗线。
帝国的情报部门一时之间完全压制了诺里安王国的追猎者以及军队的谍报部门。
这导致王国边境的状况变得如同迷雾一般。
军部总指挥根本不清楚前面是个什么状况,地方是否失守,还是否有部队坚持,坚持的部队情况如何,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诺里安王国前期只能收缩防线,聚拢自己的防守力量,保住自己重要的区域。
距离奥古都斯帝国较近的大量诺里安附属国被抛弃。
艾斯弗洛列公国算是比较幸运的。
虽然它的地理位置处于战争的前线,但是接触面很小。
驻扎在此地的诺里安集团军迅速出击,很快就击溃了帝国的小股渗透部队,让公国有了喘息的机会。
然而这支集团军很快就接到了来自王国上级命令。
因为他们的建制完成,通讯畅通,于是变成了一大片地域的“救火队”,需要派遣大部分的兵力支援附近的战区。
所以艾斯弗洛列公国要想保住自己,必须自行武装起来。
于是原本被轻视的陆军军队受到了重用,资源进行了倾斜。
到威斯兰绞肉战爆发时期,公国军队的发展也到了顶峰。
全国战争机械全面开动,整个国家上上下下基本都在为前线服务,这让公国一度拥有上百万的军队。
相当于每五个人当中就有一个人参军。
这样臃肿的军事集团在战争结束后自然不想被就地肢解。
于是他们和想要摆脱诺里安王国的艾斯弗洛列家族合作。
军队支持王国的独立,而王国许诺军队高层的利益。
托乌斯家族作为常年根植于军队的家族,自然就成为了新贵族的中坚力量之一。
他们一直渴望着成为本家康纳马拉那样的存在,所以后代在参加军校同时,还要进公学进修,培养文化水平。
只是,上百年的时间足以扭曲一个事情的初衷。
到了达里尔这一代,他们只是把文化当做装饰品。
遇见本该比自己落魄结果拿着的装饰品却比自己还要华丽的人怎么办?
当然是要好好教训一顿的,落魄之人怎么配拥有这么好的装饰品呢?
于是当作为新贵族存在的达里尔在文化上比不过落魄旧贵族的莫莱德的时候,矛盾自然就产生了。
可惜,此时的达里尔似乎要比他想要教训的对象,躺在医院里的莫德尔,更惨。
他背着垂死的老神父逃到了地下管道系统中,用刀割掉自己错位的手指和脚趾,靠在肮脏的墙壁上休息。
偶尔有一两个地下流浪者贪婪地看着他那双“闪闪发光”的皮鞋,但是一旦往上看见那如同得了瘟疫一般的皮肤,这些人还是意识到生命的可贵,远远地躲开了。
“喂,老头,你死了吗?”
达里尔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破布躯体。
“呵呵。。。”
老神父从地上爬了起来,随便抓了几只老鼠,在把它们变成干尸后,枯竭的眼镜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神采。
“接下来怎么办?”
达里尔问道。
“不妨借你的身体一用。”
老者看着达里尔。
达里尔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
“得了吧,我的身体你还想用?都没有嫁接成功。”
“但是至少比我现在这副身体好用。”
“。。。呵呵。”
达里尔看了看那如同枯枝的老者身体。
“想要我的身体也行,但是我可有个条件。”
“说吧,孩子。”
“弄死那个深渊狗养的路易斯安娜三世还有杂种莫莱德。”
“没问题。”
老者点点头。
“我答应。。。”
“哈哈,没问题?”
达里尔打断了老者,不屑地白了对方一眼。
“得了吧,你会弄死莫莱德?更何况是路易斯安娜三世?我看你就是想随便找个地洞修养起来罢了,甚至我的身体只是个运输工具。”
“。。。”
老者没有因为被说出真实意图而恼怒,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达里尔。
达里尔在笑了笑以后也沉默了。
“走出去之后再说吧,老头,反正没有我你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个城市。”
说完,达里尔站起身朝着管道系统内部走去,老神父跟在后面。
沿着这条有些年头的地下水道前进,一路上碰到的流浪者全部被老者当做了养料吸收,变成了一具具干尸。
可怕的传闻在这个地下的小世界中迅速传播,达里尔他们在后半段路上几乎就再也没遇到任何人。
老者只能靠着随处可见的老鼠维持自己的生命。
就这样一路留下尸体,他们走了大约一个多钟头,总算是走到了一个向上的台阶前。
“哦,该死的,下水道的老鼠味道真难吃。”
老神父扔掉了手中的变成干尸的养料后,抬头看着出口,忍不住抱怨道。
“哦,亲爱的托乌斯先生,这上面不会是游方士和银甲秘卫的包围圈吧?”
“你在想什么?”
达里尔转头看着满脸血污的老神父。
“我这个样子要是联系游方士只会招来死亡。你吃老鼠吃傻了吗?”
“嘿嘿,问问而已,问问而已。”
老头笑道。
他只是因为闻道地表上那些美味的“食物”而有些失态了。
当然还有换身体的喜悦。
达里尔和老神父走上台阶来到了一个覆盖着厚厚铁锈的门前。
达里尔停住了。
“怎么了,亲爱的达里尔?”
“您食欲还好吗?”
达里尔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食欲?哈哈,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感受到痛苦的。”
“那就好。”
达里尔没有回头,也没有因为老神父的话有任何的触动,只是拿出一把钥匙然后开门。
然后一条苍白色的触手就在一双震惊的眼神中,穿透了老神父的身体。
“小玛丽很喜欢吃你这种东西哦。”
乳白色的触手团中,白大褂医生的半边躯体慢慢地生长了出来。
他的上半身还算看得过去,但是右手手臂和下半身还处于无数蠕动白色触手的阶段。
“卢卡先生,你这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好看啊。”
达里尔旁观着老神父被小玛丽吃掉然后用来生长出卢卡的全过程。
“这就是赐福者,达里尔,赐福者就是这么个鬼样子。”
卢卡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子。
“算了,话说你杀了陨日的人,后面怎么办?”
达里尔摇了摇头问道。
“你都不怕他们,我怕什么?”
卢卡反问道。
“我们掘墓教会怕一帮模仿者做什么?”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记得我的报酬。”
“好的。”
达里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废弃的管道工休息室。
。
莫莱德睁开了眼睛,那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蒸汽机带动的风扇无力地转动着,在夕阳下显得像是在摸鱼等待着铃声打烊一样。
“莫莱德·芙兰利斯卡?”
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见患者苏醒,拿着笔记本走了过来。
莫莱德对她点了点头。
“很好,这样,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我。。。斯科维尔场。。。”
伴随着回忆的流动,莫莱德的脑袋突然开始疼痛了起来,整个身体开始微微得发抖。
这让护士赶忙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
在发现那只是应激性的幻痛后,松了一口气,将相关的情况写到笔记本上并同时给莫莱德贴上一个特殊的冰贴。
神奇的凉意缓解了莫莱德的疼痛,放缓了他脑海中的思绪。
很快,疲惫的他就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护士见状也不好再打扰对方休息,便拿着笔记本来到病房外面。
博德尔此时正看着今天的温莎河报纸。
“怎么样,护士?”
博德尔见护士走了出来,把报纸放到了一边。
“病人现在伤情是稳定了,但是有些创伤后遗症,可能需要休息几天。”
护士对笔记本上的内容总结道。
“好的好的,谢谢你。”
博德尔点点头,然后拿上报纸来到霍顿教会医院的一楼大厅,汉斯正在那里等候,当然,陪同也是稳住费迩莉德。
博德尔赶紧过来汇报了情况。
“瞧,费迩莉德女士,我说过的,莫莱德先生现在很安全,没有什么大碍。”
汉斯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这笔账我们回头再算汉斯队长。”
费迩莉德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离开了大厅朝着莫莱德所在的病房走去。
“怎么回事啊。”
博德尔小声地询问汉斯。
“唉,对方认为我用莫莱德当诱饵。。。”
“难道不是吗?”
博德尔有些诧异地看着汉斯。
难道不是队长利用莫莱德和达里尔的陈仇旧恨,引出那些新贵族勾结邪教组织的把柄吗?
“怎么你也这么认为啊?”
汉斯有些生无可恋地抬头看着那华丽的吊灯。
这时一名保卫局的人走上前打断了汉斯的“仰天长叹”。
“汉斯队长?”
“是我怎么了?”
“局长找你。”
那人递给了汉斯一封信件。
汉斯下意识地去摸信封的左下角,很快就摸到了一些无形的起伏。
那是陌生但是又熟悉的纹路。
“收到。”
博德尔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总算是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把汉斯送到了保卫局总部。
汉斯走进建筑,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敲了敲挂着“局长办公室”牌子的门。
“请进。”
汉斯打开门,走了进去。
保卫局的现任局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就像邻居家每天坐在阳台上喝咖啡看报纸的爷爷一样,随处可见的一个活泼的老头。
办公室里的布置很简朴,一张普通的木制办公桌,一个有了些年头的沙发,一排存放档案和书籍的柜子,以及一张世界地图。
如果不是门上挂着局长办公室的牌子,任谁也想不到这是独立条约保卫局局长工作的地方。
“局长您叫我?”
“是的,汉斯。来,坐。”
汉斯坐到了局长办公桌的对面。
老人放下了手中的笔,摘下了脸上戴着的老花镜。
“我看了你对于行动的汇报,很不错,虽然没有预料到那些邪教徒的武器装备的配置,但那不是你的问题。
这下可是为女王陛下接下来清扫那些不思进取只知道吸血的贵族开辟了一条康庄大道啊。”
“感谢局长您的表扬,这是我应该做的。”
汉斯感觉有点不对劲。
“但是。”
局长突然语气一转。
听到这个词,汉斯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但是,汉斯,但是这个莫莱德为什么不在原本的计划当中,我甚至没在你给我的备忘录里看到?”
“啊,不是,局长你不会也以为是我把,莫莱德当做诱饵?”
汉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事先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啊!我怎么会知道那个托乌斯家族的达里尔和莫莱德会有仇啊!”
“但是你现在要装作是你干的。”
局长的话语让汉斯的呼吸差点停止。
“什,什么?为什么?”
“因为莫莱德的身份。”
“怎么了,局长?难道阿尤卡西他是先王陛下的私生子?”
“不不不,汉斯,他的情况比那更复杂。”
局长站了起来,从一旁桌子上的档案堆里拿出了一份。
它的上面盖着红色的章,显示着它的保密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