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里尔看着有关自己家族清算的报纸,脸色不变。
首先是针对斯科维尔场血腥事件的审判。
对于主谋之一的达里尔.托乌斯,被全国通缉,甚至因为和邪教有关,上了三大教的异端名单。
托乌斯家族以叛国的罪名,被严惩。
该家族的大笔财产直接被没收,包括一切动产和不动产,公司股权和开矿权。
一部分收归国有,一部分填上托乌斯家族对于银行的欠款,一部分留作赔偿金给此次事件的受害者本人和遇难者的家属。
至于家族成员,核心的被判以从犯罪,旁支则被判恩惠罪,只要接受了托乌斯家族资助的旁支都算犯了恩惠罪。
这些人如果能够给出更多的线索可以减免罪行,但是仍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来赎罪。
于是很快,根据线索,好几个被陨日邪教当做献祭品的人被发现。
他们原本的死因或多或少都有些疑点。
与托乌斯家族的人提供的消息一对比,很快就确定了这些人的死因是假的,事实上他们是被当做祭品处理掉的。
因为都是些没落贵族的后裔,许多人连姓氏都改了,警察很难注意这些人。
每年各地因为千奇百怪的死法而死的人太多了。
这些人死因虽然有疑点,但是至少逻辑比较通顺,他们也就没有多管了,就此结案。
现在这样的事情被曝光,人们开始怀疑是不是还有更多的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贵族的手里,被当做献祭品。
而王国政府无能,面对疑点无所作为。
一下子艾斯弗洛列王国上下群情激奋,要求惩处那些与之勾结的贪官污吏。
短时间内,许多或多或少和新贵族有关系的官员赶紧撇清关系,可不敢再和贵族有任何交集。
于是原本可能成为阻力的中层官员,现在要么中立,要么变成了推动力之一。
对于路易斯安娜三世女王陛下来说,这段时间里清理新贵族起来变得更加顺利了。
托乌斯家族就这样迅速崩塌,比曾经的旧贵族还要来得快,还要来得彻底。
这个姓氏被女王陛下剥夺了贵族的身份,成为了一种耻辱的象征。
原来是钻破头皮也要抢下的名字,现在一下子就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随着托乌斯家族的毁灭,很多人直接改姓,更换家族徽章,销毁自己和这个家族的任何联系。
至于躲藏起来准备复仇的人,先不说有没有,就算有,迪力曼家族和鲁迪沙尔家族也会立即找到并赶过去灭掉。
“呼,真惨啊。”
卢卡旁观着那份报纸。
“咎由自取罢了。”
达里尔把报纸扔进了火堆里,让其爆燃成了一堆灰烬。
“哦?你还会自嘲呢?”
“我是说我的父亲乌尔贝特。”
达里尔面无表情。
只是面对家族的崩塌难免会有些情绪。
“他太固执己见了,也老了,脑袋糊涂,老是想着我死去的兄长威廉姆斯,呵呵。”
达里尔笑了起来。
“威廉姆斯,优秀的陆军上校,呵呵,我去深渊军团就是因为乌尔贝特这个老东西忘不了那个威廉姆斯,忘不了那个婊子女伯爵!”
“嚯嚯,女伯爵情人?哪一位啊?”
卢卡明知故问道。
“哪一位?呵呵,就是你们掘墓教会的那个该死的社交之花,血玫瑰,什么女伯爵!”
达里尔愤恨地呸了一口。
“公共马车!她至少为十七个贵族生了孩子!”
“唉,可不能这么说一位尊敬的女士啊!”
卢卡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别埋怨了。我们该进去了,坟墓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
卢卡看见一个白色触手团从地下跑了上来,知道地底下的工作算是初步有了结果。
达里尔站起身,熄灭了自己面前的火堆,然后跟在卢卡的身后。
原本被游方士封锁的森林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见一个游方士或者银甲秘卫的看守。
数个乳白色的触手团将原本的木屋废墟挖掘,向下延伸了三十多米,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空洞。
此时,卢卡和达里尔乘坐简易搭建起来的升降装置从地表来到了这个空洞之中。
在这里,掘墓教会的人已经布置好了简陋的光源,运送下来了一些必要的物资。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高达七米左右的巨大石门,上面雕刻着的,似乎是一副史诗战争的浮雕。
可以看到万千的人类士兵,高大的,长着翅膀的人形天使。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有那些造型诡异的庞然大物。
。
路易斯安娜三世女王陛下对于托乌斯家族的动作并没有引起绝大多数新贵族的关注。
因为他们和当初敌对乌尔贝特等人一样,自认为自己的家族是艾斯弗洛列王国的基石,女王陛下就算再恨他们也没办法怎么动他们。
哪怕动,最多也就是杀鸡儆猴地找出几个典型,然后就得沉寂至少十多年。
于是在他们为了争夺托乌斯家族倒下后空出来的权益时,压根没有注意到,陆军军队内部正在井然有序地按照既定计划进行着对托乌斯一系的完全替换。
新贵族中有人发现了这一点,但是显然这些人并不是家族的核心成员没办法让那些顽固的家族族长改变自己的想法。
或者说他们下意识地回避了自数十年前开始的,公共事务管理人员选拔考试。
此时,在艾斯弗洛列王国的新王宫,罗德兰宫里,路易斯安娜三世正在开一个小会。
这个新王宫十分特别,它修建于一座要塞的废墟之上。
这一点充分地表明了艾斯弗洛列王国是以军事立国的特点。
为了应对诺里安王国的刺杀,这里随时都以战争状态面对外来者。
要塞的特点被保留,而王宫的布置也全面退让给战争目的,让罗德兰宫在卡兰大陆上算是最独特的宫殿。
这座王宫要塞某种意义上也成为了艾斯弗洛列王国的一种象征。
外人在提到这个国家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罗德兰宫。
当然王宫还是十分充满着艺术和华贵气息的各种白银装饰,名画名花充斥着每一个房间和走廊。
但是以要塞的底子来修建宫殿,多多少少会有些缺点,就比如初春的灰夜月中,这里的平均气温仍然在几度左右。
“女王陛下,经过保卫局和白银密卫的调查,陨日邪教的人已经退出了王国境内,其余的各邪教组织也已经潜藏了起来。
卡弗兰特港已经暂时摆脱了危险,微臣觉得,驻军可以撤走了。”
“不行,女王陛下!我们即将展开对于贵族的清洗,万一他们狗急跳墙,举兵造反,那就得依靠陆军的武力镇压才行。”
“莱因哈特,军队可以呆在卡弗兰特港周围,随时可以开赴支援。”
路易斯安娜三世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还是不同意,陛下,万一这些人让停靠在附近的军舰来炮击城市或者王宫怎么办?”
“那怎么可能呢!这么疯狂,他们是人不是一群动物!他们怎么敢炮击王宫?难道想要断绝血脉,先人坟墓被捣毁吗?!”
“好了好了,没必要争吵。一国首相和陆军大臣像酒馆里的赌徒一样,这像个什么话。”
路易斯安娜三世敲了敲身旁的小桌子。
“让一个营的兵力继续驻扎在城市里,其余军队到周边暂时休整。”
“是,女王陛下。”几个老者说道。
“大势在我们这边,怎么我们反而是害怕的那一边呢?
如果仅仅只是这点小事就让我们如此小心谨慎,那么也不用去和诺里安王国做抗争了。”
“您,所言极是。”
“对了,保卫局局长呢?他怎么没来。”
“回陛下,这是保卫局局长让银甲密卫送来的信。”
站在身后的女侍从将一封信双手递上。
路易斯安娜点了点头,接过了侍从手上的信。
当看到上面封蜡的图形是一个眼睛,她意识到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可能还有些隐情。
用刀把信封拆开,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路易斯安娜三世快速扫读上面的内容。
“。。。”
路易斯安娜三世陷入了沉默,连同那几个代表着王国最高权力的老者,也随之开始了思考。
他们在思索,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究竟是什么让女王陛下如此沉思。
“莫莱德?这人现在在哪?”
“霍顿教会联合医院,陛下。”
“那就再调一个排的军队重点负责那个地方,确保那个人的人身安全。”
“是。”
陆军大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女王陛下,此人是。。。”
“莫莱德是上一任保卫局局长的后代。现在我们的多利兰特伯爵被迫要动用自己的力量进行报复行动。”
路易斯安娜三世的语气带着一丝担忧。
“该死,那个教会。。。”
“那我们是否应该阻止?”
首相避开了女王后半句的抱怨。
“哦,这就是我有些纠结的地方,他手上的那支力量有点特殊。”
“。。。那的确不太好办,陛下。”
首相大臣知道“特殊”是怎么回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按照原来的方案继续清洗。
最近几个星期,先把那个什么迪力曼家族拿下,抽人选组建使团去和诺里安进行海军会议。”
路易斯安娜三世想了想说道。
“之后再管这些烦心的事情。”
“是!”
随着女王陛下命令的下达,原本因为保卫局局长被刺杀一案而紧急调动,驻扎在城市中的陆军除去其中两个营需要驻防贵族区和霍顿教会联合医院以外,其余的开始有序地撤出卡弗兰特港城区。
他们分散成三个部分在附近的城市修整。
一部分驻扎在城市附近的村镇上,对外理由是休整。
一部分来到了卡弗兰特附近的工业区中。这里是外扩的区域,所以投资者大都是有钱的新贵族,意味着这里是属于对方的势力范围内。
当然对外的理由不可能是监视对方,而是修补装甲力量。
还有一部分则来到了港口区的军营中,加强防守力量。对外则是说在等待军用飞艇,准备前往其他地区执行任务。
。
莫莱德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养已经可以较为自由地活动自己的手掌,手心的缺口已经被填补上,能自己推动轮椅上,到处走走。
只是独立条约保卫局的人担心他遭到托乌斯家族残余势力或者是被诉讼的新贵族的报复刺杀,没有让他离开霍顿教会联合医院,也不允许不相关的人进入。
甚至在规定时间里还不能打开窗帘,避免有狙击手狙杀。
虽然医院这里有个小花园,据说由翡林王国的花匠进行打造,除了经典的菲尔雅古典花园布置,还汲取了远东园林的留白意境思想。
但是在游览了几天后,莫莱德便觉得有些枯燥无聊,于是就回到自己的病房里,继续看书看报的枯燥生活。
最近报纸上刊登着对德里亚安.迪力曼的审判。
虽然他的家族想要用贵族子嗣法案来推迟其死刑到来的时间。
但是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成功。
近来一些时日,发生了多起严重事件,艾斯弗洛列王国政府需要给公民们一个交代,赢回公信力,各级官员此时也不敢有什么灰色交易的动作。
对于德里亚安的审判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并且以托乌斯家族陨落为导火索,那些曾经联合在一起的新贵族势力分裂了开来。
本来应该帮助迪力曼家族的那些家族干净利落地撇清关系。
单靠自己,是没可能让法官判决允许执行相关特殊法案的。
于是在托乌斯家族庄园火灾后的第五天,在第二次庭审中,无论迪力曼家族做出任何的努力,德里亚安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当天下午,在几乎整个城市的民众的围观之下,他被重兵把守的警用蒸汽装甲车押送到就被刑场上,公开枪毙。
因为托乌斯家族毁灭意外导致的对于王国政府的舆论风波就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