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林奕都被神秘兮兮的何长丰弄得好奇心大起，好几次都偷偷询问绫婉玉，问她对这位何探长有没有印象，也是得到了否定答案。
洛桑市警察总署位于东西城交界处，此刻刑事犯罪科里依旧灯火通明，林奕和两女跟在何长丰身后进了警署，不少警官见到何长丰都尊敬的靠边敬礼。不过多数男警官的目光还是都被他身边春兰秋菊两位美女吸引了。
警署毕竟是男性聚集地，僧多粥少，绫婉玉气质出众，温婉大方；宁晴小家碧玉，时尚贵气，任谁见了也要多看两眼，这么一来，林奕好像除了是个大高个，还真没啥人关注。
何长丰推开专案组的门，办公室内大约有十几个人，都在神色紧张的来回奔走，打字声、议论声、电话声不绝于耳。
“这次的持枪杀人案警署从东西城区都抽调了精英探员，48小时侦破的军令状在头上，今晚估计他们是睡不了了……”
何长丰领着他们，简单介绍了下情况，林奕扫视了下专案组，目光落在了里侧办公桌旁正垂头丧气的大块头身上。
“啊，我美好的啤酒烧烤之夜，怎么就这么远去了……”
“周哥，你怎么也在呀。”林奕见到周长鹏也在，悄咪地走到他身后，兴奋地拍了拍他肩膀，吓了还沉浸在长吁短叹中的周长鹏一跳。
“林奕？！你小子没事吧，当时听到这个持枪杀人案与你有关，我还担心你小子出什么事情呢……”周长鹏满脸惊喜，和林奕勾肩搭背了一番，哥俩好地聊了几句。
因为这案子发生在西城，原来隶属西城警署的周长鹏也被临时抽调进专案组了，接到紧急抽调电话的时候，他都坐在烧烤摊上开啤酒了。
“老周，你轻点，林奕胳膊上有伤。”绫婉玉也来打了个招呼，不过更多还是看到林奕胳膊都受伤了，还跟没事人一样瞎胡闹，有些忧心。
“哎，你就尽瞎操心，你家林奕连持枪杀人魔都能干跑了，我们哥俩搂一搂有啥？还没过门呢就管那么宽，以后还得了？是吧，林奕。”
老周挑了挑眉，调侃了绫婉玉一番，什么“你家林奕”“还没过门”一下就把绫婉玉说得小脸涨红，小拳一握，一副要连这哥俩一起揍的模样。
林奕笑呵呵在旁看着。
真好，爱人与好友相伴，有自己的事业和小家，林奕此刻觉得他好像也别无所求了，能守护住这美好的一切，一直如此下去，便够了。
周长鹏和林奕嘻嘻哈哈了一阵，看到情绪低落地跟在何长丰身后的宁晴，表情马上就差了些，仅仅是点头打了个招呼。
四个儿时的玩伴，聚成一堂，本是件趣事，但此番一来，气氛就稍稍尴尬了些。看得出来，周长鹏也对宁晴之前的做法也是有点不快。
林奕见宁晴情绪黯淡至极，也知道她被宁叔狠批了一顿，现在还没缓过来，就主动的接过话题，闲扯了几句，就继续跟着何长丰往笔录室去了。由于绫婉玉也不用笔录，就在外面办公室沙发上等待了。
何长丰推开笔录室的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弄的林奕有些发怵。
这何探长真是怪人，奇奇怪怪的……
端坐在笔录室，整理着资料等待他的是一位干练的女探员，齐耳流苏短发，笔挺的制服，淡妆微素却英气难掩，见到林奕在面前坐下，停下了翻阅案卷的手，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给林奕递出了一杯水。
林奕隐隐觉得面前之人有些眼熟，坐一旁的宁晴也呆呆地看着这位女探员，像是想要说什么。
“女儿，人我给你带来了，你好好审。”何长丰有些搞怪的表情和语调，与他年龄有些稍稍不符，还朝那女探员比了一个大拇指。
“女儿？”林奕还有些发懵，倒是宁晴先开了口。
“何凝萱？！”
林奕听到名字，余光迅速瞥了一眼那嘴角含笑看着他的女探员，样貌迅速与记忆重合。
凉凉……
这笔录室，他是一秒都待不了了，他得溜……
“好久不见，林奕。”似是看到林奕坐立难安的模样，那女探员嘴角笑容更盛了些，主动开口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凝萱……”林奕硬着头皮，挤出一抹笑容，僵硬地应付了一句。
“你怎么……”宁晴对于何凝萱这个大学追了林奕四年的潜在情敌明显抵触情绪很大，之前大学的时候，还上演了一出正宫警告的火爆戏码，一时间在警校传的沸沸扬扬。
宁晴有些语塞，好像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立场，可以指手画脚地说什么，只是眼神稍稍不善地盯了眼，没再说话。
“毕业六年了，你好像没怎么变呢。”何凝萱浅笑着翻开了笔录本，寒暄道。
“嗯，不过你变化还蛮大的，我差点认不出来。”林奕紧张地捏了捏脖子。
何凝萱微微歪头，目光间有些探究：“我看你是一点都没有认出来吧。”
林奕心虚地直摸后脑勺。
“你剪了短发，气质也变了很多，是有些认不出来……”
“好看吗？”何凝萱撩拨了下她的尾发，语气透着一丝狡黠。
“嗯嗯，好看。”对于女人这种问题，只要这么回答一定没错，林奕这种经验还是有的。
何长丰面上像是憋着笑，故作严肃地搬了个椅子，也坐到了林奕对面，颇有腔调地咳了几声。
“就你小子叫林奕是吧？听说我女儿苦追你小子追了四年没有结果，你有什么好说的。”
林奕算是明白了何长丰那句“等会你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了。
“我女儿能喜欢你这小子，你就偷着乐吧你，还不知道珍惜。害的我女儿毕业就不想留在洛桑市，跑那老远的首都进修去了，整的我当了四年多空巢老头。你说吧，这事怎么办吧。”何长丰像是憋了好久，不吐不快，狠狠地给林奕好一顿吐槽。
“爸，那都过去了，别说了。”何凝萱有些嗔怨地用胳膊捣了她父亲一下，示意他赶紧打住。
林奕是坐立不安，哭笑不得，只能应着何长丰的话，头点像拨浪鼓一样，频频表示认同。
这何长丰果然是来给女儿打抱不平来了。不过要是他站在一位父亲的立场上，他心里估计也会不爽。
大学的时候，林奕身边有青梅竹马的宁晴在，他怎么能答应与何凝萱在一起呢。虽然大一的时候，他和宁晴还没有确定关系，但是在他心里，他是一直认真的对待与宁晴的感情，把她当做一生的伴侣。
真要说起来，还是因为何凝萱的出现，才促成了他和宁晴的关系由青梅竹马走到了恋人，捅穿了那层窗户纸。
他还记得刚刚进警校的时候，大一每天白加黑的体能锻炼，他总是跑的最快的那个，而何凝萱则是最吊车尾的那个。男生10圈，女生5圈的体能训练，他总是和何凝萱同时到终点，因为中间速度硬差了一倍，每次冲刺的时候，何凝萱总是咬着牙，就硬跟着林奕身后跑，来刺激自己提高些速度。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了起来，警校一带一的结伴活动和男女搭配类的特训，两人一起组很多次搭档。直到何凝萱在一次夜跑后，给他来了场告白……
那个时候宁晴、何凝萱和他都是大一青涩的大学生，哪有现在这么老成。林奕只记得宁晴听说了告白的事情，特地到了他学校，找到了何凝萱，当着她的面争论了一番，还第一次吻了他一下，硬生生宣誓了一波主权。
也就是这次，林奕才和宁晴正式确定了恋人关系，走到了一起，但是何凝萱性格就像她对待长跑一般，执着隐忍，最后冲刺。她基本上从来没有放弃过，和林奕袒露过好几次心意，甚至不太在乎林奕是否愿意和她在一起。
好像，那只是她一个人的坚持。
他记得每次夜跑后休息时间，他都会和何凝萱闲聊些未来的想法和规划，他曾告诉她，他觉得洛桑市的警校已经学不到什么的新东西了，他想去更大的城市去进修学习，直到他父母意外离去，一切的规划都分崩离析了……
何凝萱去首都继续深造，林奕是知道的。
毕业典礼的时候，何凝萱曾特地来找过他，那时她还是一头柔顺的长发。
他记得，她背过身，轻声说道。
“林奕，好像你的愿望，要由我来代替你实现了呢……”
……
一场历时近两个小时的笔录，一直持续的到后半夜快三点才结束，宁晴状态明显很差，她的笔录部分也不多，结束的早，何长丰就先开车送她回去了。
林奕见何凝萱合上了笔录本，就准备起身离开，婉玉在外面等的太久了，他有些担心她累到。
“林奕，陪我说几句话吧。”
何凝萱表情复杂地叫住了他。
“时间已经很……”
“就一会儿。”
林奕本想再说什么，但是看着何凝萱坚定中带有恳求的眼神，他还是微微点头应了下来。
何凝萱缓缓到笔录室的外侧的小窗台旁，望着洛桑河的夜景，又望了望他。
林奕跟在她身后，倚靠在窗边，实在有些困的熬不住了，从口袋烟盒中抽出一根烟夹在手里，想提提神。
“介意吗？”
何凝萱摇摇头。
他烟刚叼进嘴里，还没点着。
“也给我一根吧。”
林奕有些意外，抬眸看了看眼里似是泛了星光的何凝萱，摇着头答道：“女孩子别抽这个。”
说罢林奕就准备把烟盒装进口袋。
下一秒的他叼在嘴上的香烟，就被何凝萱摘了下来，夹在她的修长的两指之间。
“有火吗？”
林奕沉默地看着面前穿着工作制服，熟练的夹着烟的何凝萱，感觉有些陌生，与记忆中熟识的那个认真又执着的女孩似是又完全不同了。
他挣扎了下，还是帮何凝萱点燃了那根烟，声音微微嘶哑着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工作后，与嫌疑人接触，审讯，偶尔会用到。”
林奕在昏暗的灯光下，又重新点燃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轻轻吐出，烟圈在空气中缓缓扩散。
“你想问什么？”这深夜里的独处时光，让林奕有点难熬，他的女友就在门外，他现在的境地有些不太合适。
“你和宁晴分手了？”何凝萱并没有看他，目光愣愣地望着夜色下平静的洛桑河。
笔录的时候提到了录像带和之后事情，分手的事自然也瞒不过她。
“嗯。”
林奕看着她抽烟的样子，还是明显生疏，每吸一口，吐出的烟雾都很重，像是没有过肺的样子。
“所以，你现在是单身？”
“不是，我的女友在门外等我。”林奕答的很干脆。
何凝萱微微一笑，像是并不意外，学着林奕深吸了一口，很快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逞强，明明就不太会抽烟，非要学一下。”林奕叹息一声，从她指间夺回了那支烟，直接用手掐灭了。
“我是会的……”
何凝萱还想嘴犟一下，只收到了林奕一个白眼。
“都读到刑侦博士了，为什么不留在首都，在高校里面做教授不好吗？”林奕双臂扶靠在窗台上，胳膊有伤，太大的动作依旧容易刺激到伤口。
何凝萱望着林奕稍有疲惫凌乱的侧颜，语气有些怀念。
“以前不是你给我灌输说，学了侦查的本领，要用来造福大众嘛。”
林奕无奈笑笑，缓缓吐着烟雾，窗台一侧渐渐烟雾缭绕起来。
“那都是当初小孩时候幼稚的话。”
林奕现在回想起来，他大学的时候很多梦想，用“小孩”这个词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他幻想过成为一个神探，勇闯龙潭虎穴，破获惊天大案；他幻想过他一路深造，成为一个刑侦专家，警方只要请他微微出手，就能抓住嫌犯的蛛丝马迹；他甚至幻想过以后会开间更大的侦探事务所，让他父亲看看他儿子的本事，最好把他父亲也招在麾下，听他指挥最好……
林奕表情有些苦涩，他现在只是守着父亲留下的事务所，做着寂寂无名的侦探工作。
何凝萱望着林奕复杂晦暗的表情，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我可都当真了，而且还打算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我很喜欢我的工作。”
林奕偏头望着她隐在烟雾中，微微朦胧的认真表情，释然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要不然我还真有些愧疚。”
一支烟，燃到了尽头。
“我该走了。”
林奕掐灭烟头，丢进了不远的垃圾箱，准备转身离开。
“林奕，……”
他听见她唤他的名字，但他没有止住脚步。
直到他站定在门前，脸庞隐于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凝萱，这个案子没有面上那么简单，你要注意安全……”
“还有，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