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你跟我说实话，我这手到底还能不能好？”
林珺声音瞬间泛着几分涩意，听得影比被刀绞杀还难受。
“小姐……”影嘴笨，他不想骗林珺，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最终只能硬邦邦憋出句，“您别太难受，万事没有绝对，我一定会为您想到办法。”
林珺已经沉到谷底的心彻底被宣告死亡，“那便是希望渺茫。”
能让影这么说，证明只能期待奇迹。
林珺盯着自己的手，想笑又笑不出来，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打小什么都是最好的，最好的爹爹，最硬的底气。
京城那些大小姐不敢做的事情她敢做，也都做过。
别人不敢得罪的人，她看不惯就上手，根本不用考虑后果；就连她一贯不上心的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从小到大每个教习师傅都夸她天资聪颖……
但现在告诉她，不是了。
她再也不能弹琴练字，终生都只能蹩脚的用左手活着。
林珺看话本子的心情和吃点心的心情都没有了，这下是真的闭门不出，把自己房间里谁也不见。
阳午不知怎么好端端的林珺就不高兴了，问红桃，结果红桃也很懵。
于是二人双双看向抱着剑不说话的影，阳午眯了眯眼，若有所思，“你今天是不是也不大高兴啊？”
虽然影平常就冰块脸，但今天明显脸更臭。
红桃搭腔，“小姐喊你房间里到底说什么了？”
影本来不想说，但他又觉得红桃会逗小姐开心，没准能让林珺心情好些。
“小姐问我她的手能不能好。”
红桃也被蒙在鼓里，她一直以为能好，所以不解，“然后呢？”
阳午却清楚，暗道不好，“你跟她说实话了？”
影冷冷看过来，“你早就知道？”
红桃满脸问号，“什么啊？”
影追问，“你怎么会知道？”
“你我都是习武之人，世子妃的伤势我看在眼里，怎会不清楚。”阳午叹了口气，“你真不该这个时候告诉她，世子妃心高气傲，怎么受得了。”
红桃后知后觉捂住嘴，“你们是说……小姐的手好不了了？”
“……也可能有奇迹。”阳午只能这么说。
因着这件事，几人之间的气氛沉到冰点。
林珺午饭和晚饭都没吃，红桃又急又心疼，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顾燕帆到的时候看他们都苦大仇深守在房外还以为出岔子了，仔细一问，也确实出岔子了。
她都知道了……
“你们先下去，准备点吃的，待会再送进来。”
阳午拉着不情不愿的影和红桃离开，把时间留给顾燕帆和林珺。
“我回来了。”顾燕帆轻轻敲房门。
林珺听到了，但是不想开门。
她现在谁也不想见，尤其顾燕帆，“滚远点。”
还是熟悉的配方，顾燕帆竟莫名觉得有些怀念。
他放低声音哄，“你好歹先让我进去，我们这样万一被人看到了不就露馅了？”
“你今天晚上倒吊在客栈门口都跟我没关系。”林珺心情不好，打定主意不肯见人。
接下来不管宇文铭还是什么事情，就让顾燕帆自己应付，反正他一天到晚心眼子最多。
顾燕帆半哄半求好几遍都没结果，开始有点犯浑了，“你真不开门？”
林珺干脆把头蒙进被子里，懒得搭理，她就不信顾燕帆还能在房门外喊一夜。
顾燕帆当然不会，但是他会翻窗。
凭他的身手，皇宫内院尚且来去自如，更别说区区尧城客栈。
当林珺听到窗户处传来咔嚓一声时掀开被子惊坐而起，接连遭遇刺客让她有些草木皆兵。
一看是顾燕帆，她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又继续蒙回被子里去。
顾燕帆走到床边，看着床中央凸出的圆滚滚一团，轻轻拍了拍。
圆滚滚的肉团没反应，连骂他一句的心思都提不起。
顾燕帆没法，只能在床边坐下，“后悔了？”
他曾无数次在心里设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有一天林珺知道手好不了了，会不会后悔，再如果有一天林珺知道京城刺杀的真相，会不会恨他？
林珺这辈子就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顾燕帆以命相救，就算再来千万次，她还是会那么做，这是她始终追求的问心无愧。
但理智这么想，心里却依旧难受，林珺一时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后果，心里不舒服。
顾燕帆得不到回答也不恼火，自顾自继续，“说实话当初我没想过你会给我挡刀，我那么对你，以为你心里肯定恨透了我。”
“你明明那么害怕，要不是我搂着腿都站不稳，竟然还有这般勇气……”
够了。
林珺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从被子里钻出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宁愿跟顾燕帆大吵一架也不想听他用怀念的口吻肉麻的说这些缱绻绵长的话，总觉得浑身都别扭。
时隔多日，顾燕帆终于又见到了她。
这时他才意识到，心中思念竟是如此浓郁。
“我想说让你别后悔，哪怕寻遍天下名医，我也一定会治好你的手。”
林珺发型有些凌乱，几缕发丝散落下来，垂在目前，遮挡住大半视线，可她的眼神分明那么清亮。
顾燕帆忍不住伸手轻轻去拂，却被躲开。
林珺偏头，自己撩开头发，语气僵硬，“我本来就不后悔，那些刺客是冲我来的，不管当时挡在我身前的是谁我都会伸手，还用不着你来安慰我。”
顾燕帆眼神一暗，虽然清楚林珺不可能是为了他才挡刀，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刺耳。
所以他没接这话，“那为什么不吃饭？”
“……本小姐心里不痛快，你管不着。”林珺提醒，“你有这个功夫关心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应付齐王。”
齐王显然没有夫人重要。
顾燕帆当没听到似的，“我赶回来还没吃，你收拾一下，一起。”
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让林珺更加不爽，“饿了自己吃，真以为我是你娘？”
一句话瞬间将顾燕帆的记忆拉回山洞中那个虽然狼狈但总忍不住回味夜晚，滚烫的身体和柔软的吻……
他一把拉过林珺，揽住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低头在少女柔软的粉唇上轻轻吻了一记，“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