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一把鼻涕一把泪,“虽说草民做的是勾栏行当,但也是讲道理的,开门做买卖,良心做人,我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是自愿的,我也一直把她们当成自己孩子看待,好吃好喝供着,从不短缺,又怎么会祸害她们?”
白素素看她把白的说成黑的,担心林珺相信,不免有些着急,“不是这样的,你明明……”
可惜她还没说几个字就被老鸨恶狠狠打断,“闭嘴!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对你还不好吗,你要这样害我?”
老鸨字字泣血,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我……”
白素素刚想解释,却又被林珺打断,“你要想清楚,我问的是什么。”
林珺没看白素素,走向老鸨,抬脚踩在那双戴满了金戒指的手上,缓缓弯腰,面带微笑的用力,“拿这些场面话搪塞我,我真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把我当傻子。”
老鸨又遭折磨,疼得龇牙咧嘴,表情狰狞,忙不迭解释,“草民绝对没这个意思,世子妃明察。”
“知道我是谁,看来是早收到消息了。”林珺又一次把人踹翻,“要是光听消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希望这些痛能让你明白,在我面前耍心眼,是自讨苦吃。”
老鸨算是遭老罪了,四十多岁被这么折腾,汗如雨下,摇着头话都说不出来。
这哪是娇滴滴的小丫头啊,分明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她真是错大发了。
可惜现在也晚了,阿炎一把拎起人,“走,贵人请你喝茶~”
说不去是没用的,阿炎利索的把人扔进了马车。
那是林珺的马车。
她满头黑线,难道叫她和那蠢货坐一辆马车?
林珺才不乐意。
默默当了很久隐形人的顾燕帆终于找到机会了,“夫人,我送你回去。”
他是骑马来的,把林珺捎回去不在话下。
林珺皱眉,刚想拒绝,顾燕帆就未卜先知的劝,“这里离客栈可不近,走回去能直接吃晚饭了。”
“……”
她刚确实这么想来着,马车被老鸨弄脏了,她绝对是嫌弃的。
林珺甚至怀疑阿炎是故意的,报复她出门的时候不让他坐马车。
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只是林珺不想让顾燕帆如意,答应是答应了,却看向阳午,“我跟你一起。”
阳午虎躯一震,下意识看向顾燕帆。
他在自家小侯爷眼里读到了‘你要是敢答应就死定了’的危险讯号。
顾燕帆不能开口驳林珺的话惹她生气,这个重担就只能落在
“额……”阳午眼睛到处瞟,看到眨巴着眼站在后面等着的红桃,二话不说把人上马,“世子妃见谅,属下有人要送了。”
红桃有些懵,马都跑远了她大喊的声音才不真切的传来,“小姐……”
林珺黑脸,顾燕帆无辜耸肩,他可什么都没说~
少年翻身上马,展露出明媚的笑容,冲板着脸的女孩弯腰伸出手,“上来。”
林珺到底还是和顾燕帆同乘一骑往回走,她被修长有力的双臂箍在怀里,别提多不自在了。
顾燕帆享受鼻尖萦绕着的淡淡花香,林珺喜欢熏香,这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把马故意赶的很慢,漫不经心的找话题,“一别数月,珺儿想家吗?”
林珺本来不想跟他说话的,但一说到家她就不自觉想到林相。
出京的时候爹爹也没来送,是不是还在生气呢?
她忍不住喃喃,“很快就回去了。”
什么天下诗会,林珺才懒得管。
她胸无大志,装不下天下,倘若总有一天天会塌下来,自有高个的顶着。
顾燕帆松了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你的。”
林珺狐疑接过,信封还热热的,有顾燕帆的温度。
“前些日子托朋友给你带了封家书。”顾燕帆继续赶马,声音透过胸腔低低传来。
林珺一愣,觉得掌心的那点温热瞬间灼烫起来。
她这样的性格,面上看着要强,实际上心里更倔。
哪怕再想自家爹爹也不太可能拉下脸去找林相求和,活脱脱被宠坏的娇小姐。
也就是这样,给了顾燕帆讨好她的机会。
其实家书早就请到了,但顾燕帆一直没找到机会拿出来。
他总想挑个最合适的机会让林珺能更高兴些,但林珺脾气实在难猜,顾燕帆愣是摸不准。
可那封回往京城的信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现在已然离京,林珺再无求于他,皇帝又摆明了偏心眼疼林珺,真要和离,顾燕帆都找不着挽救的办法。
顾燕帆心里挺矛盾的,他一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和林珺站在对立面,但一边又不想放手。
曾经他想他要掩饰的很好不让林珺看出来;后来他想,也不必藏着掖着,他不求林珺的回应;但现在,顾燕帆又无比清楚的明白他不愿让林珺和离,不想让她离开,他要把人留在身边。
不管是身,还是心。
林珺不清楚顾燕帆心里的天人交战,她自己心情也尤为复杂。
理智告诉她像她这样高冷的人应该回客栈再爱搭不理的拆开,可事实是她还在马背上就着顾燕帆的怀里就迫不及待把信拆开了。
离家这么久,爹爹是不是没生气了,是不是也想她了?
最后林珺还有点记仇的想,爹爹一定会后悔出京那日没有来送她,害得他们父女两生生断了消息这么久。
信纸展开,文秀的字迹显现。
林相是北枭国百年难遇的天才,连中三元,作得出惊天泣地的诗词,也写得一手好字。
他的信从不担心被人仿写,因为再找不出第二个写字这么好看的人了。
林珺看到熟悉的笔迹,心间暖洋洋的,嘴角笑容不自觉浮现。
【珺儿吾女:
自汝去京,数月瞬息过。虽为父忝列朝堂,然汝之去意,萦绕于心。当日,以一时之气,兼以国务羁身,未得赴城门饯别,每念及此,悔之不已。
孤灯之下,夜阑人静,此情尤甚。
虽知汝风华正茂,不比笼中雀,然为父之心,仍如风中柳絮,随风飘荡,难以安定。后惊闻吾儿尧城病重,为父忧心如割,幸得皇恩浩荡,亲派院正,父之忧稍解。
世道险恶,人心叵测,为父深恐汝之安危,故求圣上赐下暗卫,护汝周全。此暗卫乃为父精心挑选之忠勇悍将,皆受吾命,誓死效忠。彼等行动或有隐秘,然皆出于护汝之念,非有恶意。汝当明辨,勿生疑虑,勿命影再扰之误之。若再误引,则汝之安危,何以得知?
今秋风乍起,落叶纷飞,不禁忆昔吾儿幼时庭院嬉戏,笑语嫣然之景,百感交集。
望汝于外,诸事顺遂,身体康健。虽千里之遥,为父之心,始终系于你身。
盼吾之佳女,早日归家,共叙天伦。
父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