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复制人的传说是真的吗?那也太恐怖了。”陆文朝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一圈,他缩在用被子搭建的庇护所内,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向对面的江云杉和牧小小,“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复制人代替你生活,而自己却被关了起来。怎么办?”
“我会逃出去想办法让家人和朋友们相信我才是真的。”牧小小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揍扁他。”恢复健康的江云杉在陆文朝面前挥动了几下他那双结实的拳头。
“万一打不过呢?”
“打不过也得打!难道就这样让怪物住在你家?”
“你呢?”江云杉看向陆文朝。
突然被问话把陆文朝从被子中里拉了出来,他犹豫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我..我可能会...害怕吧..”
江云杉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陆文朝见状连忙补上了一句:“不是不是...你们想想看嘛,等我从被关的地方逃出去后,嗯..复制人和我们是一模一样的,万一家人朋友都不相信我怎么办?而且..如果我...我才是假的...那又该怎么办.....”
“这不太可能吧?毕竟我们都被抓了啊,那出去的人又怎么会是真的呢?”牧小小说道。
陆文朝却只是摇摇头,他又缩回了自己的“安全屋”,声音也刻意放低了些:“我的意思是,复制人和我们一模一样这点,有没有可能他们的记忆也是这样的?”
“所以在他们的记忆里,也有着‘逃出被关押的地方’?”
“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那太恐怖了,我们以为自己是真的,结果却是假的...”牧小小瞥了眼身旁的江云杉,对方的脸色似乎有些差,“怎么了江云杉?”
“.....没事,幸好这只是个传说,不是真的。”
“是啊是啊,还好还好。”陆文朝也松了口气,他讲得自己都快相信这是真事了。
......
“这是哪?”从沉睡中苏醒的百岁街居民发出了和“陆文朝”一样的疑问。
“我想起来了,我被一个黑色的怪物偷袭了!”另一个人的喊声像颗炸弹惊扰了迷糊的众人。
原本寂静的草原上响起了一阵喧闹,直到一位老者穿过人群走到了最前方。他佝偻着背,戴着一块单眼镜片仔细审视了一遍对面的“陆文朝”三人,镜片下的双眼透露出一股疲乏,眼角的皱纹更加深了这种感觉。
“木老师?”
“我会化作晨鸟...”
“木老师?您没事吧?”“牧小小”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她想了一会才意识到那是以前木文远教过的那首赞美诗。
“繁星编织暮色,我们向往光明。”
被“陆文朝”质疑后一直沉默的江云杉在此刻突然有了反应。他眉头紧皱整个身体不受控地摇晃了起来。为了不让牧小小受伤,他迅速将其放下。
“怎么了江云杉?”
“夏蝉歌颂苦难,我们憧憬未来。”
江云杉喘着粗气,他抹去额头的汗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鲜花致意死亡,我们热爱生命。”
“赠与你们,关于爱的赞美诗。”
木文远的声音很温和,宛如一袭清风,拂过江云杉的面庞。但江云杉并没有觉得舒心,在他的耳中这些诗句就像是尖针,一根根游入他的血管,最后刺入心脏。
“你们...你们为什么都看着我?我没事,放心吧。”
没有人说话,尤其是陆文朝和牧小小,两人的眼中更是充满了恐惧。
江云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柔软,他低头一看,黑色的“皮肤”映入眼帘,光滑的表面映照出自己模糊的五官。江云杉打了个踉跄,惊慌失措的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只有他一个人,“脱”去了作为人的那层外衣。
“所以....我..我才是假的吗....”江云杉呆滞在原地,事到如今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木老师,为什么...”
“我教给你们的诗是一种魔法,可以窥探到心存恶念之物的本质。”
“那他们两个怎么没有变成这样?”
“不清楚,或许..他们的心中并不存在恶念...”木文远的猜想很大胆,复制人的本质是黑色的人形物体,如果两个牧小小和陆文朝都没有变化,那不就说明复制人产生了善意?而江云杉的改变却又恰好证实了魔法的可行性,这也间接表明了他拥有着恶意。
“我是假的?我们才是假的...”陆文朝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但江云杉的变化又不断地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你们说的没错,江云杉就是在那次治疗后被调换的,那我们呢?”牧小小还算冷静,她企图通过对面的那些人得到一个答案,能让她彻底信服的答案。
“这你就得问他了,倘若这怪物还保留着江云杉的人性的话。”木文远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目光像尖刀般审视着那团黑色的怪物。
在显露出“真身”后,怪物的“脑”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段记忆。那是一场夜幕的喧嚣,是黎明前的杀戮,是掩埋在深层的不堪回首的过往。
......
“母亲,谢谢您,费尽心思找医生治好了我的病。”江云杉坐在棕色的长桌前,桌上的粥飘散着乳白色的热气。
忙碌的女人放下手中的活,她笑着转过身:“你是我的孩子,当然要好好照顾。”
“我才是你儿子!他不是!”不和谐的吵闹声从楼梯口传来,面露不满的男孩恶狠狠地瞪了江云杉一眼。
“好好说话,江云杉既然来到了我们家,那你们就是兄弟。”
男孩没有理会女人,他切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抱歉啊,他总是这样,给你招来不少麻烦事吧?”
“没关系的母亲,总会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我并不介意。我会努力和他好好相处的!”江云杉灿烂的笑容让女人安心了下来,全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那我出门了,母亲。”
“好,你身体才刚康复,还是要多注意啊。”
“嗯,我会的。”
其实江云杉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只是漫无目的四处闲逛。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百岁街的孩子们聚集玩乐的地方。
男孩一如既往位于人群的中心,刚才的事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又或许只是暂时将这份恨意隐藏在心底而已。男孩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江云杉,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睥睨了对方一眼,而后再没有理会江云杉。
江云杉也不打算在此停留太久,曾经的他弱小无能,所以期盼着能够光彩夺目。但如今他重获新生,拥有强壮的身躯,却不再羡慕那些虚有其表的东西,他想要的更多、更深、也更重了。
“喂!”
江云杉很满意身后响起的熟悉的让人厌烦的声音。他扭头,果然是“弟弟”。
“你别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手术变强壮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这个家永远都不欢迎你!你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废物!”
“说完了吗?”江云杉冷淡的语气让男孩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总觉得眼前的人好像变了,变得不再唯唯诺诺。
但男孩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辱骂:“你装什么装?寄人篱下的家伙...呃.....”
几乎是在一瞬间,男孩的脖子就被江云杉死死扼住。江云杉的力量远超于常人的水平,他只需要轻轻抬手对方便如幼弱的白兔般悬在了空中,只能慌张而无力地扑腾着四肢。
“放...放开..我.....”男孩的脸色铁青,双目似鱼眼般凸出。
“放开?呵。”江云杉冷笑一声,“求我啊!”
青筋暴起的手用力攥紧,男孩便像根树枝似的折在了他的手中。江云杉厌恶地看了眼对方狰狞的面孔,随手将尸.体丢弃在了漆黑的小巷深处。随后他哼着一曲轻快的调子悠闲地漫步在百岁街的道路上。
没过多久,大脑中突然袭来一阵晕眩感,江云杉没站稳撞到了路灯杆子上,强烈的碰撞让他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你没事吧?”
江云杉捂着肿包的额头,他坐起身一脸懵地看向眼前佩戴单眼镜片的老人。
“我..我没事。”江云杉道完谢后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怎么会出现在街上...’他推开大门,看到母亲正坐在客厅喝茶。
“回来啦?”
“嗯,弟..弟弟呢?”
“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你看,这不说谁谁到。”
女人笑着打开门,正好撞见男孩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手中还抓一根橙子味的糖果。
“哥哥快来!这糖可好吃了,我也给你买了一根!”男孩一眼就注意到了客厅里的江云杉,他欣喜地小跑过去,从口袋中掏出一根没有拆开的糖果递给了江云杉。
“这孩子,上午还闹脾气呢,现在两人又好成这样。”母亲关上门,朝着和谐友爱的两人走去。没有任何人察觉出不对劲,因为,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夜色如墨,悄然降临。
今晚,应该是个平安夜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