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辰死了。
但，好像又没有死得太彻底。
他亲眼看着吴峫他们为自己送行……还看着黑瞎子在自己坟头蹦迪？
蹦迪！
解雨辰轻飘飘地落在墓碑上，面无表情看着黑瞎子旋转、跳跃……就不知道墨镜之下，是不是还一脸陶醉闭着眼。
雨下得有些大了。
不过对解雨辰没有太大影响，只是黑瞎子的样子很狼狈。
他想说。
黑爷，您要不先回去，咱挑个天晴的日子再来接着跳，接着舞？
可是解雨辰是魂体状态，外人看不见，也摸不着，他最大能耐就是掀起一阵微不足道的风。
他尝试给黑爷一点提醒，从墓碑上跳下来的时候，黑瞎子抬着手，正好旋到解雨辰正前方。
……就好像提前预知到，他要一跃而下，所以才伸手过来拥抱自己。
激荡的微风，掀起黑瞎子垂落在额前的发丝。
毫无意外，解雨辰穿过了他的身体。
生离死别，天各一方。
酸涩一点点涌上心头。
而，黑瞎子的舞步也像是定格了似得。
过了好会儿，解雨辰听到身后的黑瞎子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解雨辰扭过头，见黑爷走上前，将供奉在墓碑前的瓜果全部扫落。
他潇洒地摘下自个儿的眼镜，放在上边。
“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什么？
-
“笔仙，笔仙，我的家人可还安好？”
两个脑瓜子凑在一起，手指交叉，把笔夹在中间在纸上乱颤着移动。
黑瞎子推开宿舍门的吱呀声，差点把这两人魂儿吓飘。
“哎哟，瞎子！你要吓死个人啊！”
“嘿，玩呢？”
黑瞎子本想说，这儿地处德意志弗莱堡大学。
国内的神神鬼鬼，不归这边管，更是到不了这界来。
不过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他的眼睛不仅畏光，还能看到常人不能看见的东西，平常墨镜一戴，黑白世界就能过滤大半。
但这回不同，在他眼里，有个虚影伫在桌前，在他推门的时候，似乎也被吓了一跳。
黑瞎子挑眉，这世上竟然有这么胆小的鬼？
有点意思。
解雨辰也很纳闷，上一秒他还在自己的坟前看黑瞎子蹦迪。
怎么下一秒，就到了这间昏暗宿舍？
他还没听明白这两个人嘀咕什么，宿舍门就被推开了。
然后，解雨辰看到了年轻的黑瞎子。
其实黑瞎子长相跟解雨辰记忆中相差不大，只不过他现在留着到锁骨的长发，随意扎着，身上也还没有那股不经意间露出的煞气，像个搞艺术的。
解雨辰看着黑瞎子走到桌前，嘘开其中一个舍友的手指，他自己大咧坐下，抓着笔。
“笔仙，笔仙，你叫什么名字啊~”
操了。
解雨辰觉得这人，简直毫无鬼神畏惧之心（虽然他自己也没有），在波浪语调里扬满了调戏意味。
当下决定给这个愣头青一点颜色瞧瞧，他俯身将手附上去。
可惜，现如今他只能搅动一点气流，一横，能被笔尖拉成一条弯蚯蚓。
“什么泥鳅王八？你手别抖……”
黑瞎子踹了脚对面。
对方欲哭无泪，都要吓尿了，他明显感到不同于他俩之间的舒缓力量加持在笔杆上。
“黑爷，我真没有。”
“哦，这样……那看来今晚请来这位就叫‘王八’？”
你才是王八！
解雨辰气笑了，他刚要发作。
宿舍的门被敲响。
被黑瞎子占领了位置的那位舍友，收了玩心打开灯，拉开门的瞬间，身体僵硬。
“山……山本先生。”
站在门边的山本清成点了点头，操着一口怪异中文，左右比划了下。
“你们的，出去。”
“哦，哦，好的。”
同黑瞎子玩笔仙的那位立刻松了笔，他面对着山本清成鞠了个大大的躬后，推着门边舍友赶紧走，随手还不忘带上门。
山本清成走到黑瞎子跟前，将公文包里的东西，一张张取出来，排列在桌子上。
黑瞎子嘴角弧度保持不变，但多年搭档的默契，解雨辰明显感觉到他心情极端不爽。
解雨辰探头看了眼。
齐……佳南奕？
齐佳氏？
解雨辰挑眉，他曾调查过黑瞎子，只知道他是清末时期，能够过上穷奢极侈生活的贵族，汉姓姓齐。
却不曾想，他的家族是世居叶赫，人口虽少，却特别显贵的齐佳氏。
“支那，你想回国吗？”
宿舍昏暗的光映在山本清成脸上，表情格外高傲自大，那眼神让人看了就想揍他。
解雨辰刚这么想，就看到一个残影挥了过去，“砰”得一声，山本清成被踹到两米之外，撞在铁架床上。
他干瘦身板爬了半天，没有爬起来，眼镜横挂在脸上，很滑稽。
“八g……！”嘎字被一柄冰冷枪管子直捅进喉咙。
“你很幸运，才组装好的小玩意，还没找到东西来祭。”
咔哒上膛的声音通透过牙齿，一直传到山本清成的头盖骨，吓得他一个哆嗦。
资料上说这个人不好搞，但是他也没想过对方一言不合就拔枪啊！
而且，似乎没跟他开玩笑，这个瞎子，真的会在这里杀了他！
疯子。
“……不，黑爷！”
“滚回去，叫你主子来和我谈。”
山本清成走后，黑瞎子手指转了下，扣响扳机，一串火苗从枪口冒出。
黑爷唬人本领与生俱来。
他歪头点燃烟，见那道虚影往窗户挪了挪。
得。
这还是个讨厌烟味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