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韫不好意思让自己脏了的衣裙溅到皇后娘娘身上，便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出身武将世家，行事鲁莽，不讲规矩，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哪的话，你在御宴上救了本宫和陛下的命，本宫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治你的罪。”
皇后娘娘抿唇笑着，看着沈知韫的眼里也满是心疼，
“你看看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衣裳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换一件。这样吧，你跟本宫去旁边的祥云殿，给你找套衣服换上。”
沈知韫瞧了一眼自己身上混着泥水的凌乱的衣裳和头发，觉得这样也确实有些碍眼，便点点头同意，
“多谢皇后娘娘。只是臣还是想进福阳宫看一眼陛下才安心。只因三天前陛下急诏臣进宫，想必是有什么急事，臣不敢耽搁。”
皇后娘娘笑得端方得体，声音却明显低了下去，
“你担心陛下，是做臣子的本分。只是陛下身体不适，实在不宜打扰。当日陛下急诏你入宫，也是因为担忧他在病中时有流言传出，对朝廷局势不利。所以，陛下此举，只为让你镇守皇城，以免生变。”
沈知韫垂下眸子，按照规矩，她不能与皇后娘娘对视，但在余光中她还是能感觉到皇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这个说法似乎有道理。
但沈知韫还是觉得不对劲。既然是镇守皇城，为何没让她带一兵一卒，甚至连武器也不允许带，更没有宣青海王。
她只身一人，即便是有滔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守得住偌大的皇城。
这个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
但，沈知韫不动声色，拱手道:“既然如此，臣就不进福阳宫等陛下了。若是陛下身子好转需要召见，还请吴迪将军告知陛下臣随皇后娘娘换身干净衣裳，去去就来。”
吴迪松了一口气，“请和乐公主放心，末将一定照做。”
此时的雨仍然很大，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皇后娘娘优雅地在前带路，两名宫女给她撑着伞。而沈知韫跟在身后，风雨拍打下，让她时不时缩着脖子。
很快便到了祥云殿。
祥云殿是平日里皇后娘娘会见宫中其他娘娘的地方，豪华奢侈，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阿韫，你随本宫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暖暖身子。”
说着，皇后娘娘又招手唤了个宫女过来，问，
“你去通知厨房，让他们煮上一碗姜汤，待和乐公主沐浴后要喝的。”
宫女欠身，“是，皇后娘娘。”
沈知韫有些尴尬，“娘娘，臣皮糙肉厚，能借娘娘的地方换身衣裳便很好了，实在不必如此麻烦。”
“不麻烦。”
皇后娘娘拉着沈知韫的手往沐浴的风清池走，一边笑吟吟道，
“本宫当你是亲生女儿，喜欢你得紧。你又生得这般花容月貌，要是能给本宫做儿媳妇，那才是本宫的福气呢。”
闻言，沈知韫心下一紧，好看的眉头蹙起来，
“皇后娘娘谬赞，此等玩笑话，让臣惶恐。”
去往风清池的路上要经过一个悠长古朴的回廊。回廊上雕刻着精美的壁画，用黄金玉石等点缀，看起来奢华无比。
原来素日里以节俭为美德的皇后娘娘，背后也是极尽奢华的。
沈知韫并没有觉得一国之母将自己的地方装修得豪华些有什么不妥，只是联想到皇后素日里营造的简朴形象，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穿过长廊，水房外的朱红色大门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祥云瑞气的图案。门上镶嵌着金边玉饰，尊贵非凡。
宫女推开门扉，混合着花香与热气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沈知韫瞬间感到暖和许多。
沐浴池很大，如莲花盛开的形状。
池中早已备好了热水，撒满了各种名贵的花瓣与草药。
皇后娘娘在水池边的玉床躺下，立即有宫女前来按摩。她一边眯着眼睛享受，一边抬手唤了另外几名宫女过来，
“还不快给和乐公主宽衣沐浴。”
“不，不用，皇后娘娘。”
沈知韫本能拒绝，但随后便围上来四五个宫女，三两下便将她身上的衣物褪去。
皇后惊得有些怔住，“阿韫果然生得绝色动人，难怪大皇子只远远地见过你一面便心生爱慕。本宫在想，若是大皇子有这等福分，那也是一桩美事呢。”
沈知韫在宫女的搀扶下步入水池，听得皇后的话瞬间心中一紧。
皇后娘娘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该不会就想撮合她和大皇子吧。
大皇子是皇后嫡出，贤名在外，能力出众。至今已有两名侧妃，皆是朝中重臣之女。而正妃的位置悬而未决。
鲜红的花瓣挡住了沈知韫的身体，这让她的尴尬稍稍缓解，
“皇后娘娘谬赞，臣已是嫁过之身，娘家无人，且行为粗鲁，不守规矩，不是良配。大皇子身份尊贵，又得陛下喜爱，日后定是国之栋梁，能配得上大皇子的女子必是家世清白的豪门贵族，而不是臣这样无依无靠之人。”
沈知韫心中隐隐觉得有些怪异。
皇后最是看重家世背景，从她给自己的儿子挑选的侧妃皆是重臣之女就能看得出来。
按理说，沈知韫虽被陛下亲封为和乐公主，但只不过是个虚名。她的父亲虽是镇国将军，母亲和几个哥哥也是夏国大将，但他们毕竟都不在了。所谓人走茶凉，皇后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而沈知韫身上最有价值的，无非是她手里的二十万西陵将士。
西陵将士原是沈自山统领，自沈自山阵亡后才交到沈知韫手里。她也是经过一年多带着西陵军浴血奋战后才逐渐换来这些将士的信任和拥护。
除了这个，沈知韫想不到皇后跟她示好是图什么。
图她美貌？图她身材好？
这太可笑了。
闻言，皇后凤眼缓缓睁开，轻声细语道:“阿韫是我夏国女将，又手握兵权，无需自我看轻。盛儿心悦于你，本宫也喜欢你，若是能成为一家人，定是顶好的缘分。”
“臣……”沈知韫缓慢而坚定地开口，“臣并无嫁人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