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丞相心里叫苦不迭。一篇篇的之乎者也如鲠在喉,不敢说出口。
平时有一个大司马老是跟他对着干,动不动就要动刀动枪,已经够让他受的了。
这又来一个青海王,还一言不合就要割他脑袋。
这青海王可是才从战场上回来,嗜血残忍那是一定的。要是不合他意,说不定他真能一刀割了他脖子。
“罢了罢了。算本官倒霉……啊不是……”
察觉到青海王的冷冰冰的目光,顾丞相心头一颤,慌忙改口,
“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者,陛下这些时日荒废朝政也是事实,本官身为朝廷命官,更是百官之首,在此危难之际集合文武百官,面见陛下,额……关心陛下龙体也是职责所在。正所谓……”
玄胤打断顾丞相的长篇大论,“时间紧迫,顾相就别正所谓反所谓了,抓紧时间找文武百官商议才是正事。”
“是是是,本官这就动身。”
顾相尴尬的呵呵两声。
心说这些武将出身的,到底是不如他们这些文人有耐心。
“青海王,本官要更衣,还请暂避片刻。”
顾丞相面露尴尬。
“麻烦。”
玄胤摆手,转过身去,在屏风后站定,“十……”
顾丞相:“?”
“九……”
顾丞相脸色铁青,也顾不上什么儒雅,顾不上什么纲常礼节,赶紧三下五除二穿好衣裳,翻身下床,蹬上长靴。
*
一夜之间,文武百官都收到了丞相的号令。次日一早,他们便要一起去福阳殿外跪着,恭请陛下出面,请陛下上朝,处理这几日来的奏折。
樊家老大和老二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也收到了号召。
老大老二顿时睡不着了,连带着把樊家其他人也从睡梦中拉了起来。
“我宣布一下,咱们家怕是要立功了。”
老大樊楼情绪有些激动。
众人疑惑地看过去。
确定要立功了?
上次外交事件前他们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屁都没有!
见众人不信,老二樊冬青也附和道:
“这次是真的。方才丞相派人通知我兄弟二人,让我二人明日一早便去福阳殿跪请陛下上朝。我跟大哥都是文官,向陛下谏言是我们的职责,若是陛下采纳了我们的谏言,便是我们樊家冒头之日。”
这些天樊家人吃糠咽菜,过得连下人都不如,他们太需要这样一个机会了!
“是丞相亲自派人前来?”
樊老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上次才说要立功,结果半点功劳没沾上,现在又说要立功,老夫人原本半信半疑。但听到是丞相派人通知,便又觉得事情不简单。
这些日子她没得参汤喝,日日梦魇,整夜整夜睡不着,面色看来比之前憔悴了不少。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是的,母亲。”
樊楼肯定回道,
“是丞相府的人亲自带来的丞相的亲笔书信。陛下已数日未上朝,丞相突然召集我等面见陛下,定是要请陛下出面。若是这事成了,在丞相面前露了脸,日后加官进爵,丞相必会为我等美言。”
樊冬青跃跃欲试,
“丞相亲自派人来请我兄弟二人,定是对我二人寄予厚望,不枉我二人平日里对丞相大人辛苦巴结。大哥,明日你我兄弟一早便进宫,不能让丞相失望。”
闻言,老夫人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儿能得丞相这般看重,是我儿的本事。若真能因此立下功劳,甚至得到陛下的青睐,那便是我樊家的造化。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还有魏璎,你们也都说说,发表发表意见。”
老夫人说是让她们发表意见,实则就是让她们说些好听的话,夸她教子有方。
甄氏知道老夫人的心思,若是在以往,她定然顺着老夫人的心思,说些她们爱听的话。
但这段时间老夫人所作所为让甄氏寒了心,她不愿再废那些心思讨老夫人欢心。
甄氏顿了顿,道:“我一个粗野女子,哪懂这些事。若是能立功自然是好,可也别太放在心上,否则又像上次似的空欢喜一场。”
老夫人不满甄氏的回答。
要是以前,老夫人已经开始数落甄氏愚蠢了。
不过甄氏才说自己有办法把樊姝送到严可手下,日后仕途有望,老夫人也就暂且忍了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继而又将目光落在袁氏身上,
“老二媳妇,你大嫂不日就要随姝儿去严可手下陪读,日后家里的事都得你照看着,你来说说这事应当如何?”
袁氏平日里就是个性子软弱,没什么主见的。她不想管这个家,但甄氏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完美的借口把管家权卸下,她不得不接着。
“母亲,我……”
袁氏嗫嚅了一声,“我都听相公和母亲的。”
魏璎深情地看了一眼樊程式,也道:
“我们女子向来是以夫家为先,三从四德的,自然是夫家说什么便是什么。哪里像那些没什么教养的女子,处处与夫家对着干。”
看着魏璎乖巧顺从的模样,樊程式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满足。
他越来越觉得,魏璎这样没什么主见,没有自己想法,又没什么用处的女子有些配不上他。
还是沈知韫那样聪慧果敢,英姿飒爽的女子才能与他比肩。
不过,樊程式没有家里其他人那么乐观,他思索了一会儿,道:“母亲,大哥二哥,我认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此话怎讲?”
樊楼疑惑问道。
虽说樊程式没有官职,但却是樊家人里读书最多的。
老夫人还找人给他算过命,说他以后封侯拜相都不在话下,因此他的话,他们总是要听上一听的。
老夫人和樊冬青也疑惑地看过去。
樊程式娓娓道来,
“你们想啊,陛下已经好些日子称病不上朝,大哥二哥没去宫中,不知道如今宫中的局势如何,但定然是不怎么好的。
前几日陛下急诏那沈氏进宫,却又避而不见。今日那沈氏竟因为惹怒了皇后被禁足。
所以,我们现在每走一步都要万分小心,不可有任何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