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它，”柳扶光失笑，“小家伙说几句还不满意了。”
“你睡着的时候，它就霸占我的位置，”承桑知许说，“整日窝在你身边。”
“雪里娇还挺霸道，”柳扶光轻抚着猫，笑道，“……这段时间辛苦郎君了。”
“钰安，”承桑知许语气认真，“不苦。”
柳扶光没说话，闭眼假寐。
承桑知许起身走了出去，他关上门，迎面撞见沈鹤辞。
“哎哟！”
承桑知许：“……”
“世子，怎么走路都不带长眼的？”他双手环胸，调侃，“可别撞傻了。”
“你怎么出来了？”沈鹤辞摸了摸额头，问，“听说哥哥醒了？”
承桑知许：“嗯，我去小厨房端点吃食。”说罢，他给沈鹤辞让路，说，“劳烦世子多陪陪他。”
沈鹤辞点头，开门进去。
承桑知许走后，柳扶光便睁开眼，他双目无神，眸中无光。
“哥哥。”
他回神，笑道，“阿辞。”
“怎么样？”沈鹤辞坐在他身边，问，“可有什么不适？”
“无碍，”柳扶光笑道，“外面下雪了？”
沈鹤辞打量起他来，见到柳扶光显得空洞的双眸，心里咯噔，他试探性问，“哥哥，你的眼睛……”
“嗯，”柳扶光听不出什么情绪，说，“我看不见了。”
“不过，”顿了顿，他接着说，“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嗯……”沈鹤辞神情严肃，说，“有望舒哥哥在，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对了，这段时间……”柳扶光犹豫问道，“你们可好？”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处，四周开满了幽黑暗红泛着光的彼岸花，花中有一座桥，桥对面站着一位妇人，他凑近一看，竟然是……娘亲……心中一喜，柳扶光打算上桥，却被承桑知许和柳望舒拉着，他这才反应过来，娘亲早就离开了他。
再就是天旋地转，他看见承桑知许从灵隐寺山脚一步一跪，跪上山顶，柳扶光想制止，他想去拉承桑知许，可却从他身边穿过，只得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再后来圆月之下，承桑知许拉着他穿过无穷的黑暗，月华始终不偏不倚照着他们。
“……望舒哥哥和王爷整日守着哥哥，多多少少都瘦了，”沈鹤辞有些犹豫说，“倒是王爷，他……前些日子，他从灵隐寺山脚一步一磕头跪到寺庙……求神明让哥哥醒来……”
柳扶光心如刀绞，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他知道，承桑知许最是不信这些。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淡定道，“苦了他了。”
“只要你能醒来就好。”
柳望舒一觉睡到傍晚，他才醒，空青便告诉他，柳扶光醒了，这会儿，柳望舒正帮柳扶光把脉。
“眼睛没坏，或许只是暂时性失明，现如今我也没办法，先开几副药试试。”
只要眼球没坏，恢复是迟早的事。
柳望舒松口气，“不过说来也奇怪，居然没失忆。”
“嗯？”柳扶光不明所以，“什么失忆？”
“忘忧蛊发作会让你忘记此生挚爱，”柳望舒解释，“也就是说你很有可能会忘记宸王。”
柳扶光皱眉，语气认真，“这段时间辛苦哥哥了。”
柳望舒轻轻抚平他的眉头，笑道，“你能平安这点苦不算什么，我的小太阳应该无忧无虑，怎么现在还学会皱眉了？”
“吱呀。”
承桑知许推开门，提着食盒走进来。
柳望舒自觉起身，“行了，趁着这几日我还在，我去瞧瞧那裴家小公子。”
柳扶光点头。
承桑知许将食盒放桌上，随即走到床前，说，“我在小厨房做了点小食，可要尝尝？”
柳扶光点头。
承桑知许扶起他，从怀中拿出白纱，放他手上，问，“可要带上？”
柳扶光轻笑，“有劳郎君。”
“想穿什么颜色的衣袍？”
“……嗯……白色……”
承桑知许找衣袍的手一顿，他向来爱穿张扬之色，最不爱穿白袍。
“好。”
屋内有地暖，承桑知许给他找了一套广袖白衣长袍，他握着柳扶光的手，一件一件穿上衣袍。
柳扶光含笑，他知道，承桑知许懂他。
承桑知许用白纱蒙住眼睛系在脑后。
青年一袭云纹白袍，迷人的桃花眼被白纱蒙住，青丝简单披在身后，眼眸被遮住，不似往日那肆意张扬的美，反而多了几分仙风道骨，清冷出尘。印了那句不似人间凡尘人。
承桑知许看呆了，有时候，他真的好怕有一天柳扶光突然消失。
“我猜郎君看呆了，”柳扶光笑的狡黠，如同狐狸一般，“饿了，郎君。”
承桑知许回神，他拉着柳扶光到桌子前，将饭菜从食盒拿出来，亲自替他盛一碗汤，等汤温热可入口时，才递给他。
“郎君亲自炖的，”柳扶光惊喜道，“夫君有心了。”
“喜欢吗？”
“喜欢。”
承桑知许替他盛一碗肉粥，“卿卿喜欢便好。”
说来也怪，明明昏睡这么久，可柳扶光却不怎么饿，象征性吃了点，便放下碗筷。
用晚膳，柳扶光在承桑知许的帮助下沐浴。
两人躺在床上，一时无言。
“明日冬至，想吃饺子。”
柳扶光率先打破沉默，“可好？”
“嗯。”
柳扶光凭着感觉轻拍他后背，又吻上他红唇，说，“睡吧，我没事。”
承桑知许紧绷一天的神情被这句话抚平，他长叹一口气，将柳扶光抱怀里，满意闭眼。
直到听见身旁人均匀呼吸声，柳扶光这才闭眼睡觉。
翌日，柳扶光习惯性摸身边，承桑知许还在。
很安心。
“钰安。”
“嗯，早。”
柳扶光起身，望着窗外，问，“外面可有下雪？”
“想看雪？”
“嗯。”
承桑知许起床将衣服递给他。
柳扶光看不见，穿的略显滑稽生疏，承桑知许在一旁忍着没有帮他。
过程虽然艰难，好在他穿好了。
承桑知许帮他束发，用完早膳，又给柳扶光加了件大氅，这才拉着他手走出房门。
院子里的白色山茶花开了，它们孤傲立于枝头，漫天鹅毛大雪，覆盖在山茶花上。
柳扶光伸出手接下飞雪，“虽然看不见，但我能听见风雪在耳边呼啸，宛如它们在耳边奏乐，郎君，这是我从未体会过的风景，今日的雪很大，很美，我看到了。”
“嗯，”承桑知许握紧他的手，说，“今日的雪很大，白雪皑皑，就像毛毯一样。”
“这么说，可以堆雪人了？”柳扶光语气带着遗憾，“可惜现在的我堆不了雪人了。”
“钰安，眼睛一定会好起来的，”承桑知许开口，“一切都会好起来。”
柳扶光轻笑，他望着身旁人，“郎君，低头。”
闻言，承桑知许低头看着他。
柳扶光双手试探性摸到他脸颊，一寸一寸描摹他轮廓，最终停留在他嘴角。
他莞尔一笑，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