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该起程了。”
厉明枝一直望着厉宁凡离开的方向，对商烬说道。
商烬眸子低垂，视线一直落在从她掌中露出来的丝帕一角，而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好。”
定远王出师后不到半个时辰，厉明枝和商烬就趁着夜色离开了洛驿，向着上京的方向疾驰而去。
越靠近上京城，厉明枝心中越是不安，她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这一路上所见之景分明与离开时分毫不差，可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眼前所见之景就似失了灵气的木偶……
“怎么了？”商烬坐在她对面，见她一路上都愁眉不展的，于是宽慰道，“我今晨接到了兄长传来的消息，父皇知道定远王半路赶往西北边境支援，已经让车骑将军从梁州一并赶过去了，等户部和兵部筹集完粮草辎重，兄长会和柳尚书一块儿押送去西北边境。”
他端了杯茶放在厉明枝的手里：“你放心，你父兄一定不会有事的。”
厉明枝低头看着手上的杯子，眉心微蹙：“但愿吧，我只是突然觉得从芜县到燕玄关，这一切似乎太过巧合了。”
“厉明枝，”商烬把自己的掌心覆在她有些微凉的手上，“世间之事从无绝对，我们只要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便够了。”
她看向他，眸子眨了眨。
商烬朝她笑起来：“这句话，还是小时候你告诉我的。”
“……嗯。”厉明枝眸子微亮，许久，她终于笑起来，“我知道了。”
—————
皇宫，长华殿。
上玄站在殿中，目光沉静地望着坐在凤座上的柳后，看到她脸色变了几变后，才启唇缓缓地说道：“属下方才的话，娘娘可考虑好了？”
闻言，柳后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猛地看向他。
“你确定本宫若是按照你说的做，宴儿一定能调回上京？”
上玄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嘴角笑容神秘：“娘娘不是已经在梦中与那人有过交流么？如今娘娘将属下唤来，难道不是在心里已经做好了与那人交易的打算？”
“本宫……”
见他毫不避讳地提到自己那夜的梦，柳后突然拿不住这个名叫上玄的影卫到底是谁了，不过她并不想在这人面前露怯。
“本宫自然是想明白了的，”柳后从凤座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上玄的身边，仔细打量着他，“不过你如何保证，本宫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
“属下既然敢承诺娘娘，那自然有自己的办法。”上玄看着柳后的眼睛，一手背在身后，掌心似乎有一缕紫色的光一闪而逝。
“只不过……”他轻笑，“交易自然是要付出些什么的，娘娘和您的兄长可能要吃些苦头了。”
上玄话音未落，那抹紫光登时一分为二，化作两个紫色的小小光点，一个没入柳后的眉心，一个从敞开的窗户迅速飞了出去。
柳后眉心一蹙，双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紫光，而后身子一歪，彻底陷入黑暗中。
上玄接住她瘫倒的身体，一双平静的眸子望向另一个光点消失的地方，微微一笑。
“如今，万事俱备。”
—————
另一边，福宁殿。
厉媚妍正和柳玉遥一块帮商越收拾行囊。
“夫人…咱们会不会给殿下带太多了？”
厉媚妍：“……呃，还好吧？”
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包裹，柳玉遥和厉媚妍一起陷入了沉默。
恰好这时候东齐在殿外大声提醒她们：“殿下您回来了！”
厉媚妍和柳玉遥对视了一秒，然后双双拖着那个巨大的包裹躲到了屏风后面。
左脚刚刚踏进自己寝殿的商越，被东齐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东齐偷偷往殿内瞄了一眼，低下头，脚趾尴尬地扣地：“奴婢想殿下了。”
说完这句话，他恨不得把脑子杵地里去。
“啊？”商越眼神十分奇怪地瞅着他，瞅了好一会儿才吸了口气，“东齐你…是不是给你的差事太多了，这样吧，这次押送粮草你就不必跟着了，留在宫中让太医院的人好好给你瞧瞧。”
“殿下奴婢没病。”东齐委屈地抿嘴。
“……”
商越淡定地转身朝殿里走，那步子迈的很大，也很急。
刚才东齐守在门口的样子很不对劲，可是他刚从外面回来也没见着什么异常，那想必有情况的就是自己这福宁殿了。
商越走进来后，四处瞅了瞅，然后他的视线就落在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两个茶杯上，眉毛一挑，转身轻飘飘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神色紧张的东齐。
“殿、殿下…”
东齐眼神不自然地偷偷瞄了眼屏风，刚想说话就被商越抬手阻止。
然后他家殿下就顺着他的视线一点点往屏风那儿挪去，直到他看到他家殿下一脸莫测地低头看着露在屏风外面的一角裙摆。
商越背着他挥了挥手，东齐暗自叹气，而后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母妃，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
商越站在屏风前，笑盈盈地盯着后面影影绰绰的人影，又说道：“你裙摆露出来了一角，母妃。”
‘咻’地一下，厉媚妍懊恼地拽回自己的裙子，见藏不住了，这才慢腾腾地拉着柳玉遥从屏风后钻了出来。
“阿越你回来的这么早啊，陛下今日没留你说话吗？”厉媚妍笑得很不自然，身子一个劲儿的 往屏风后面蹭，似乎在遮掩什么。
“你们在我这藏了什么？”
商越一语挑明，见厉媚妍转头故意不看自己，于是转头看向另一边试图偷偷溜出去的柳玉遥：“阿遥，要不你告诉我？”
“呵呵…没什么…就是，呵呵……”柳玉遥维持着脸上的微笑，眼睛虽然在看商越，手却不受控制地去拽厉媚妍的袖子了，“夫人您说呢？”
“我？”厉媚妍瞪了柳玉遥一眼，“哎呀好了，我直说吧。”
她走到商越身边，指了指那屏风后面，对他说道：“你不是要去西北边境押送粮草了吗，这是我和阿遥一块给你准备的东西，都是你这一路上能用的到的。”
直到商越把那个巨大的包裹拖出来，无奈的看着她们叹了一声。
“母妃，我不是说过不用特意给我收拾行囊吗？商越抬手拍了拍那个包裹，“东齐会给儿臣准备好的。”
“那怎么行呢，”厉媚妍立马反驳，“东齐哪有阿遥准备的细心。”
说着她把柳玉遥推到商越身边，还冲他们揶揄地眨眨眼睛。
“母妃，我收到了烬儿的来信，他在信中说他与念念正在回上京的途中，我已经安排人手前去迎接了，听说念念此次在芜县坠下山崖受了重伤，烬儿为了护她也受了伤。”
“什么！”厉媚妍听闻立马问道，“他们可有性命之忧？”
“母妃放心，并无性命之忧，”商越赶紧安抚她，“此次随行的太医里有皇祖母特意安排进去的方太医，有他在念念和烬儿应该没事，只是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殿下是不是觉得小郡主此次坠崖事有蹊跷？”柳玉遥看了眼他的神色，问道。
商越点点头，看着厉媚妍说道：“此次路程会经过芜县，我会查清楚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母妃不必忧心，不过想必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皇祖母那里，母妃若有空就多去劝慰劝慰她老人家，等念念回来后，就让定远王妃带她入宫一趟吧。”
“好，你放心。”厉媚妍拍拍他的肩，“你从未去过西北边境，我已经提前给父亲和清洛送了信，这一路上你一定要小心些。”
“嗯。”商越对柳玉遥笑着，“你也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柳尚书的。”
三日后，商越带着文和帝的诏书与柳陌一起启程。
与此同时，厉明枝和商烬的马车也低调地驶入了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