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童虎,身高十尺,三头六臂,手持一对龙象金锤,那是天上雷公转世……”
“他奉赵王军令,策马行至汤山,突见巡防营大将令狐刑,军阵不密,遂横锤踏马,冲杀而出……”
“这童虎身覆紫金玄甲,胯下乃是西域汗血兽,一将既出,势不可挡……”
“那日建业天地色变,猛将童虎,一日踏平十三寨,龙象连锤六十将……”
……
帝都洛阳。
珠宝坊,聚仙楼。
十几丈的大堂中,此刻人头涌动,爆发雷鸣般的喝彩。
高台上,身着青衣的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折扇挥舞,
正绘声绘色,说着天下第二好汉的故事。
洛阳人喜好热闹,尤其现在经济蓬勃,物资富足。
所谓保暖思……思爱好,这热血男儿,哪有不喜好猛将之事的?
圣武二年,平地惊雷。
一则来自旧都的消息,让洛阳热闹非凡,也让天下门阀豪强心生胆寒。
赵王周云的势力,太强了,强的可怕!
武川镇又出大将,十七营旅官童虎,建业之行,威震大楚。
旧都建业,虽然不再是大楚帝都,但依旧保留了一套完整的文武班子。
城外更有三支大军,巡防营、羽林卫、上虎卫,合计超过三万正规军。
竟然一天之内,被童虎连破十三寨,直接入城了。
入城也就算了,童虎双锤守在城门,连杀几十个将领,一万多巡防军,赶不走童虎的部队。
消息传到洛阳民间,反应快的说书先生,立刻编排起了童虎建业的故事。
但凡带点脑子都知道,建业事情才刚发生,谁能知道真实经过。
可架不住洛阳人爱听啊,说书先生才不管这些,能赚银子,就是真实!
聚仙楼,那是洛阳二十二坊中,出了名的消遣之地。
这里建筑奇特,大堂有十几丈,且二楼、三楼,都有观堂雅间。
如此情况,这里就成了说书演艺、文斗武斗的绝佳之地。
三楼天子号第七雅间,此地全是红漆木装饰,
内中一尘不染,可卧榻而睡,可沐浴净身,甚至还可以叫来淸倌儿。
此间一日茶水钱四两,非大贵之家不能承担。
雕兽檀木方桌左右,坐着两位衣着华贵之人。
一人浑身黑袍,金丝点缀,黑色的眼眸,如深渊般摄人心魄。
他一边品茶,一边带着笑容听戏。
与他的松弛不同,对面的华服老者,则是面容严肃,皱眉担忧。
某一刻,老者再也受不了,开口疑惑询问。
“杨重楼,如今武川镇又出一猛将,这气运也太可怕了。”
一个边镇?一个小宗族边镇!
有兵家第一人周云,有墨家第一人程知重,
有铸甲第一人焦仁,有大楚第一勇士青龙,
如今,还多了个大楚第二勇士,童虎。
更不是说猛将还有一大堆,黑蟒李泰、牛魔焦铁、野猪刘谋、侯莫陈崇、秦寄……
到底有多少,老者不想数了,这就是皇家底蕴,也比不过啊。
“呵呵……”杨重楼毫不在意的嬉笑,淡然听戏,沉醉其中。
良久之后,冷峻的黑衣男子,才淡淡转头,
“族长,盛极而衰,千古不变之理。”
“不用着急,赵王每强一分,他离死就更近一分。”
“哎呀,老说不急不急,陆长生也说时候未到,”檀木桌对面,华服老者焦急的口吐芬芳。
“赵王周云都快平定中原了,到那个时候,咱们一切都晚了。”
聚仙楼大堂,人群传来阵阵喝彩,又说到精彩处了,
北疆赵王执戟郎中周言,奉赵王令,
连抓建业数个鱼肉百姓的宗族,可谓大快人心……
“哈哈——”三楼雅间,黑衣书生笑了,笑的乐不可支。
他阻止了仆人,自顾自的端起白玉茶壶,倒了一杯茶水。
边喝边对华服老者道,“崔右相出身边军,敢拼敢杀,气魄可不低。”
“今后,他不说对付周云,至少,不会再帮赵王了。”
河洛圣武皇帝,除了周云,最倚仗的就是崔中书。
此人才智不凡,且敢于出手行策,如今洛阳鼎盛,有他一半的功劳。
听着杨重楼的话,华服老者不禁叹息的摇摇头。
进行布局摊丁入亩,小沛粮食案。
本以为一连串的打击,至少能让周云在中原战场寸步难行。
可目前看来,东征楚军,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北线宋军被丁肆业迎头痛击,遭遇巨大失败。
南线楚军也大规模围困徐州,眼看是胜利在望。
洛阳,圣武皇帝的权威一天大过一天,
到中原平定的时候,他们怎么可能兴复祖业呢?
聚仙楼,三层雅间。
身覆黑锦衣的文魁郎眼眸深邃,淡然道。
“建安军的力量太强了,比起本朝太祖,有过之而无不及。”
“北疆双雄更是冠绝前人,击溃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两次谋划的事情。”
“我们要对付猛虎,必须先解决掉他的爪牙!要将他们分割,要腐化他们、弱化他们,族长,你得有耐心。”
杨重楼说虽如此,但华服老者还是眉头紧皱,脸色不耐,
正当他起身,想口吐芬芳之际。
忽然,楼外传来一声声铜锣巨响。
“铛-铛-铛……”
“右相下朝,诸民退让!”
“右相下朝,诸民退让!”
帝都洛阳,二十二坊如今繁荣鼎盛。
街道上,摊贩无数,车驾拥堵,人头攒动,几乎擦肩而过。
右丞相坐的乃是圣武皇帝御赐的十六抬金辇,
两侧坊市楼屋,檐牙高啄,
拥挤的长街,楚人如同海洋,
三百兵卒开道,十六个昆仑奴抬轿,丫鬟过百,奴仆成群。
坊市无数楚人,皆面露惊叹,震惊崔右相的恐怖势力。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庞大的队伍。
过去看这种级别的,大多是皇帝出行。
这种规模的出行仪仗,比之过去的裴温,超出数个档次。
华盖大伞下,是一位身覆仙鹤锦衣官服,刚毅冷厉的书生。
右丞相手里有一份楚册,上面火漆依稀能看见,写着‘金陵’二字。
崔中书最后看了几眼,默默的放在金辇檀木夹层里,
无法改变的事情,北疆大政官不想多看。
某一刻,崔中书余光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聚仙楼的牌匾。
他猛然抬头,三层雅间雕栏后空空如也,这令崔右相感到奇怪。
他方才明明发现有人在窥探,这是他在雪林里练就的能力,只要余光瞟见,他就能过目不忘。
“难道是眼花?最近太累了,去了这趟定襄楼,本相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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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享受百年繁荣之际。
万里之外,徐州战场。
此刻,群山连绵,号角连天,
楚军旗帜宛如稻草,遮蔽旷野。
一支支楚军兵马,蜿蜒如长蛇,正在渡过九里山。
大论寺的遗址上,徐州僧人,艰难的修建了小庙。
兵祸来了,无数和尚背着包裹,成群结队,往大山深处逃。
某一刻,他们行至九里山峰。
僧人们举目而去,不禁目瞪口呆。
天似苍穹,笼盖山川,
山川谷地,有一城池,被铺天盖地的红色兵卒攻打。
徐州城外,楚军如同蚂蚁般进攻,二十里城郭,全是兵卒。
楚军精良的攻城器械尤为可怕,火油弹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呼啸而去。
徐州西城门,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大火持续不断,宛如炼狱火海。
如此大战,必然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阿弥陀佛……师兄弟们,逃离兵祸,不差这点时辰。”
“让我等少林僧人,为徐州死者,诵经超度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