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盘星教的那些教徒，虽然你当时和我大吵一架，但你也应该恨极了他们。你意识到强者与弱者之分早就不是你嘴里定义的那样了，你现在需重新审视自己，重新看清人类，想必重塑的过程你也是极其痛苦吧，杰……”
“不要再说了。”
乔晚香的嘴被捂住，她感受到这只手在轻轻颤抖。
于是她看向他的主人，他好像比往常更高一些了，头仰久了有些累。
他的头发齐肩，肩膀依旧宽阔，却感觉他再不似年少时无事一身轻，隐形之中抗上了许多压力。
他依旧在笑，笑地比哭还难看。
“晚香说我心思细腻，但都不及你心思活络一分。看来，还是什么都瞒不过晚香你。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干嘛要在该喜庆的时间段里提起伤心的话题呢？”
乔晚香垂眸，沉默半晌，随后把夏油杰的手拿开，解释说：“我以前在不开心的时候，没人会安慰我，但难过到不行了该怎么办呢？我就会尝试自己安慰自己。把受的所有委屈梳理一遍，自言自语的说出来，就会好很多。”
“好比一个人在荒野里溺水，知道没人会来救你，那索性把自己沉入海底，然后一步一步走回岸边。所以当我看到一个人快溺死在自己情绪里的时候，我就会帮他把所受的苦楚说出来。”
“我提起这些往事，并不是要带给杰二次伤害，是希望你知道你并不是独自一人，你不用把难受憋闷在心里，你可以找人给你安慰，甚至，让她帮你倾诉。”
夏油杰：“……”
烟花一朵一朵升天，转瞬即逝，也是少女眼中的光忽明忽暗之时，但无论清楚与否，夏油杰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挚。
他不喜欢被别人看透，这会让他很不安，很有危机感，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拼命藏起来的脆弱，还有灵魂上被沾染的污浊都被接纳了，他觉得很轻松，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苦思纠结，竭力地支撑。
“晚香说我说的头头是道，怎么前段时间自己情绪低迷的时候，没把自己哄好呢？”
他有了闲心开玩笑，少女没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句：“我跟你情况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继续好奇，但少女就是不肯回答他，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我没有钻牛角尖，反正就是和你不一样。”
夏油杰看着她嘴硬的模样，不禁失笑。
届时，锅盖头的少年走到了两人身旁。
“晚香前辈，你也放束烟花玩玩吧。”
乔晚香朝他看去，虽然她自己与这两个后辈不交好，但是五夏他们并没有与他们保持距离，早就打成一片。
但她真的搞不懂一点，热脸不贴冷屁股这句话好像从没出现在灰原雄字典里，她都拒绝了多少次他的示好了！
“过节日，晚香不妨收下啊。”
这时，夏油杰在一旁这样说道。
乔晚香没法，大过年的也不好拂人面子，只得收下。
灰原雄表现的很欣喜，觉得努力总有收获。
乔晚香看着手上燃起的短支烟花，明亮的火花闪耀心也莫名变得温暖。
夏油杰：“新年祈福，晚香不妨许个愿？”
乔晚香心中一动，回答：“好啊。”
待火花熄灭，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晚香许的什么愿望？”
“嗯……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愿，世界和平。”
-
乔晚香的新年愿望在五条悟听到后，被乐呵了半年之久。
他说他们当中看起来最具有反社会人格的人，居然会有如此伟大的理想，宽厚的胸襟，简直要笑掉他大牙。
乔晚香充耳不闻，每次听五条悟提起这个就当看不见他这个人。
“这不挺好的吗？没有诅咒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灾害了。”夏油杰每每出来维护她。
“听说你可以出去做任务了？”最后一次笑谈起这个话题，五条悟换了新赛道。
“嗯，今天是禁足的最后一天。”
“挺好，跟着杰好好干吧！”
五条悟从夜蛾那里得到了消息，乔晚香这半年多也算安分守己，鲜少有精神状况不稳定，做事出格的行为。于是上层决定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观察观察，不过还是需要有人陪同，起到一个监管作用。
这段时间，夏油杰和乔晚香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他最了解乔晚香的近况，所以顺势让他先带着她做任务，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也可以事先做好防护。
“下次跟我做任务，我无暇及你，你自己努力训练，好自为之哦。”
面对五条悟的调侃，乔晚香只是翻了个白眼。
“我上个厕所回来。”
随后，她离开了学校超市。
春去春又来，花谢花还开。
一年复一年，眼看着夏季到来，乔晚香的心情又慢慢变得沉重了。
……
“我也该走了。”
五条悟翻着手机，上面显示着外出的通知。
“你去吧，注意安全。”
夏油杰与他道别，超市一下子只剩他一个人，他不免地又开始想一些事情，不过负担没以往那么重了。
比乔晚香先到来的，是灰原雄。
夏油杰挺喜欢这个阳光开朗的后辈，他能从他的身上寻到一丝以往乔晚香的影子，只不过这个少年心性更加单纯。
“这段时间，你的进步很大。”
“哈哈，多亏于夏油前辈的指导，我才能这么快不用前辈带着我，能够和同级生一起出任务了。”
夏油杰笑笑，谦虚道：“这都源于你自己的勤奋，对了，你是明天出任务吧。”
“是的，和七海一起！”灰原雄表现得很有干劲，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从五条前辈那里听说，学长你明天也要和晚香学姐一起出任务呢！一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学姐要做任务，总感觉好神奇的样子。”
“哈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现在精神养好了，也该出去看看了。不过啊……”
说着说着，夏油杰陷入了沉思当中，“从过往这一年和她的交谈中，我感受到晚香似乎不怎么愿意再继续做咒术师了这一行业了，灰原，你怎么看？”
灰原摩挲着下巴思考起来，回答：“我觉得啊，人各有志，没必要非逼着自己干不喜欢的事，在其余的行业上也能开花，自己满意就足够了。”
“其余的行业啊……”夏油杰有些幻想不了，他们这一类的人，不做咒术师还能干什么呢？有着这样特殊的能力，不会甘心同化为普通人中的一员，变得平庸吧。
即使整天面对肮脏、恐惧、痛苦，也绝不接受自己变得平凡。
“灰原在这一行还干得下去吗？不会痛苦吗？”
夏油杰细细观察着少年的表情。他本是随口一问，却在说出口之后，越发想知道有没有人能与他共鸣。
灰原雄露出灿烂地笑容，“我这个人嘛，不是会深入思考一件事情的性子，但努力去做到一件自己能做到的事，会真的感觉很不错，就像我当时拼尽全力，努力成为咒术师的那一天，真的很开心，也很珍惜现在成为咒术师的时光。”
“是吗……”
灰原雄的话让夏油杰内心动容。他在咒术学院待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但身边的同伴已经站在天秤的两端，有的人想上秤，有的人想下秤，而自己作为中点，不知该把私心分给谁才是正确的。
“请问，是夏油同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