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砚话音刚落，就看到沈乐绾骤然惨白的小脸，他心头一紧，大掌陡然握成拳。
可随即他又缓缓松开手。
她闹了太久了，不能再这样纵着她。
这一刻，沈乐绾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她慢慢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喜欢了快十年的人。身后五彩闪烁的灯光衬得他面容更加明朗俊逸，五官立体，眉眼深邃，侧脸线条流畅又锋利。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一寸寸逡巡，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里，眼神悲凉又沉寂。
听完他这番话，她再也不会抱有什么幻想了。
一切，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她也该醒了，早就该醒了。
看着沈乐绾的神情，裴清砚心里涌出一股异样的情绪，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从他身边离去了。
他蹙眉，拉过沈乐绾的手就往一边去，“不想在这里就回去。”
不同的是，这次沈乐绾没有反抗，她乖顺地由他拉着，跟在他身后，直到上了车，她也还是这副模样。
裴清砚俯身过来给她扣安全带，她也只是垂着眼，不挣扎，但也没有任何情绪。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受宠若惊，心跳加速，因为这个小小的举动开心好久。
可现在，她的心再也不会起一点波澜了。
有些蠢，犯一次就够了。
裴清砚给她扣好安全带后却没有立即起身，他目光落在她脸上，曲起手指刮了刮她的脸蛋，“乖一点，别跟我闹了。”
沈乐绾没有任何反应。
裴清砚深深地看了她两眼，这才发动了车子。
回到老宅，裴老爷子已经睡下了，沈乐绾也松了一口气，她不用再演了。
她直接上了楼，洗澡睡觉，完全忽视了裴清砚，就好像没有这个人似的。
裴清砚和她说话，她不理。
他将人搂进怀里，她也不反抗。
这样的态度让裴清砚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烦躁又无能为力。
第二天早上，沈乐绾陪着裴老爷子吃早餐，裴清砚给她夹了一个水晶虾仁饺，她低头看着盘子里多出来的饺子，并没有拒绝，甚至还低声说了句谢谢。
等到吃完饭要离开的时候，沈乐绾才看向裴老爷子，语气带着些歉意，“爷爷，我这几个实验室会很忙，我就直接住学校了，等忙完这阵再来陪您。”
裴清砚眉头微拧，抬眸看向她。
裴老爷子看着沈乐绾，又转头瞪了裴清砚一眼。没用的混小子，连老婆都哄不好！
“好，你忙你的，但是注意身体，要是想吃什么就告诉爷爷，爷爷让厨房做好了给你送学校去。”
“爷爷……”裴清砚诧异的看着裴老爷子，他怎么就答应了？
裴老爷子一脸怒其不争，自己没本事把人哄好还指望他向着他吗？
裴老爷子看向沈乐绾的神情依旧和蔼，“丫头啊，有什事就跟爷爷说，别委屈了自己。”
沈乐绾鼻子一酸，挤出一个笑，“我挺好的爷爷，就是最近有点忙。”
……
裴老爷子将人送到门口，上了车，沈乐绾脸上的笑也消失了。
裴清砚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你一定要这样吗？”
沈乐绾并没有看他，“裴总要是受不了，早点和我离婚就好。”
裴清砚胸膛剧烈起伏，心口被她气得发疼。
“我说过了，我不同意。”
沈乐绾神情很平静，“如果裴总和我不能达成共识，那我会起诉离婚。”
裴清砚的手掌紧握成拳，骨节嘎吱作响。
“起诉？你以什么名义起诉？你以为你能胜诉？”
沈乐绾咬着唇，“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都行，我只要离婚。”
裴清砚额角青筋暴起，她宁愿净身出户都要和自己离婚？
“只要我不同意，你看南城哪家敢接你的案子？”
沈乐绾知道，以裴氏的财力物力，还有强大的律师团，她根本没有胜诉的可能。
可她们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纠葛，她也不要一分钱，他只想离婚。
实在不行，分居两年也能离。
只是……
沈乐绾抬手覆上小腹的位置，她得在显怀之前把这件事解决，不然肚子里的宝宝，怕是瞒不住了。
两人聊的很不愉快，裴清砚心里也堵得慌，车速开得很快，沈乐绾紧紧地攥住扶手一直忍着才没吐。
到了校门口，裴清砚却没有立即解锁，他看着沈乐绾，“晚上的晚宴你别忘了，下午我来接你去试衣服。”
沈乐绾还没开口又听裴清砚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想惊动爷爷，或者让我去你们实验室找你，就乖一点。”
沈乐绾脸色苍白，唇瓣也没有什么血色，她指尖用力攥着，都泛白了。
“我知道了。”她轻声道。
裴清砚这才解开了门锁，目光落在她身上，“下午四点我来接你。”
沈乐绾点了点头，开门下了车。
裴清砚坐在车上，看着她瘦削的身躯，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除了拿爷爷和她们实验室做借口，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等到沈乐绾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他才调转车头朝着公司开去。
……
沈乐绾收敛起情绪，到了实验室后，把该做的都做了，实验都开起来后，她才打开了一个表格，认认真真地填写了每一项资料。
她把资料都打印出来，然后去了趟行政楼。
从办公室出来，她迎面碰上了温景珩。
“小师妹，你这是？”温景珩从走廊一边走过来，就看见沈乐绾从办公室出来，他抬头看了眼，这是专管出国留学的老师。
两人一同朝着实验楼那边去，既然被撞见了，沈乐绾也没打断瞒着，“师兄，我刚刚交了明年出国交流的申请。”
温景珩愣了一瞬，“去d国？”
沈乐绾点点头，“对。”
“怎么突然想起要出国交流了？”
沈乐绾扯了扯嘴角，“其实之前也有想过，但还在犹豫，现在确定了。”
温景珩目光落在她身上，喉间有些苦涩，其实他一直想问，是跟裴清砚有关吗？
但他不想这么唐突的问出口。
“d国挺好的，他们的技术有很多比我们更成熟，你这个研究方向我也认识几个老师，要不要我帮你引荐一下？”
沈乐绾笑了笑，“我还得先看申请能不能通过，不过我已经有心仪的课题组了，谢谢师兄。”
温景珩：“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
沈乐绾点点头，偏头看向他，“师兄，这件事还没有定下来，我怕吃什么变数，你能暂时先帮我保密吗？”
温景珩嘴角微扬，“我帮你保密你拿什么感谢我？”
沈乐绾怔住。
温景珩轻笑了声，“逗你的，也快到饭点了，一起去食堂吃饭？”
沈乐绾回过神来，“好。”
两人一起去了食堂，路上，还有不少学生打量着两人，目光大多是落在温景珩身上。
两人去了一餐二楼的教职工食堂，人会少一些。
拿了几个小菜，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温景珩看了她几眼，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小师妹，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碰到过她几次，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明明也在笑着，可那笑意总是很勉强，看得他心疼。
“是跟上次的事有关吗？”
沈乐绾低下头，手机的筷子无意识的戳着米饭，“师兄，如果你一直追逐一个人，把他当成人生的目标一点点靠近。但是有一天，你发现你没有那么开心了，总是在受伤，看不到一点希望，你会怎么办？”
温景珩心里一阵抽疼，他知道她说的是谁。
对上沈乐绾清澈又透着信赖的眼神，温景珩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那就放弃吧，这样的人不值得。”
你值得被好好爱护珍惜，而不是用尽全力去追逐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