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尘一席话,让萧重景的心都凉了半截。
神游玄境,又一个神游玄境,又一个比李长生更加难以对付的刺头!
萧重景半瘫在龙椅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殿外。
人间帝王又何妨?抵不过神游玄境一掌之力!
纵使万马千军,也休想占不到一分便宜。
萧重景现在无比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温彦钊还在学堂的时候,派人将其暗杀。
否则怎么会留下如此祸患,以至于今日不光杀不了他,连带西南半壁江山都要丢了!
就在萧重自怨自艾的时候,浊清好心提醒道:
“陛下, 还有不足一个时辰就是景玉王大婚的吉时,咱们是否……?”
萧重景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备轿吧,你随孤一同去。”
浊清:“老奴遵旨。”
未等浊清出门,殿外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萧重景眼皮抬了抬瞅向门口。
门外当值太监转进殿内:“启禀陛下,皇城兵马司来人奏报——殿前指挥使穆留云调城南大营步兵五千,弓弩手三千,铁骑两千!”
一听说穆留云调兵,萧重景心下一阵悸动。
虽说上次御前文武重臣大会上,萧重景将皇城兵马大权尽数给予了这个穆留云。
但像这种上万人的兵马调动,他居然不事先向皇帝奏报,着实犯了大忌!
萧重景本就疑心重重,虽说是自己大舅爷,他也不是百分之百放心。
眼见萧重景脸色愈加难看,他声音压得很低:“瑾儿大婚之日,他调兵做什么?”
“这么大的调动居然不先向孤禀明,谁给他先斩后奏的权力?叫兵马司的人进来奏报!”
当值太监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随后那兵马的大营指挥使便浑身甲胄脸色惶恐地进到大殿,看到龙椅上的萧重景利索地跪倒于地:
“末将南大营总兵郞云铠,参见陛下!”
“平身,穆留云调的可是你手里的兵?”
“回陛下的话,穆将军正是调的正是末将手下的兵,穆将军离营前,特意交待末将拿他的兵符前来面见陛下。”
“他调兵作甚?为何你不阻止?朝廷律法在上,不见孤的手敕印绶,他如何敢私自调动上万人?”
“禀陛下,末将自然知悉朝廷法度,只是……只是……”
郎云铠支支吾吾,面色为难。
萧重景有些动气,断喝一声:“只是什么只是,说!”
郎云铠心下惶恐不已,一个是当朝天子九五之尊,一个是皇亲贵胄,自己的顶头上司。
说出来,自然要得罪穆留云,不说的话今天恐怕出不去这平清殿。
见萧重景面色越来越难看,郎云铠只得明说:
“陛下明鉴,穆将军只是说王府有逆贼作乱,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影宗易卜易将军!”
“说是那个叫叶鼎之的逆贼就在王府门口,与他同行还有两人……”
萧重景一听叶鼎之,立刻怒从中来:
“这个该死的叶家余孽,倒也犯不上用上万人去围捕,那两个同行之人是谁?”
郎云铠低声道:“听穆将军所说,一个姓百里,另一个姓温!”
萧重景听到“温”字如见瘟神,连带浊清也是一愣。
“温?莫不是温彦钊这贼子也来了……浊清,速速起驾回紫宸殿!”
“还有……”
萧重景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颗心若是没有胸骨拦着早就蹦了出来。
浊清俯身垂首:“陛下勿忧,浊清在此谁也近不了陛下一尺!”
萧重景一把拉住浊清胳膊:“让御阶下这个郎云铠,把南大营剩下的两万精兵统统调到皇宫四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立斩……扶孤起来……”
……
巳时初刻,景玉王府。
门前红绸如火,府内桂香弥散。
“广平王萧重光到!”
“礼部尚书,汤显达汤大人!”
“工部左侍郎,成不渝成大人到!”
“户部员外郎,张之黎张大人到!”
“千金台屠早,屠大爷到!”
……
前来贺礼之人络绎不绝,多是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
当然也不乏天启城中的雅士名流、富商巨贾。
一时间可把老罗管家忙的手脚难闲,一边要迎来送往,一边要支应人手收礼记账。
就在此时,景玉王府对面那条街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响——
“过得刚、过得刚……”
罗管家虽说年近六十,但耳聪目明早就听到了。他鞠着一脸笑将刚刚的太仆寺卿迎进王府,便转身看去……
果然,一彪黑灿灿的铁甲骑兵气势汹汹地朝王府而来!
“我的妈呀,大喜之日怎么闯出来一队铁甲军?”
罗管家惊呼一声,引得刚到门前的宾客也抬眼看去……
那彪军马最前面显然是殿前指挥使穆留云,他一身金甲铜夔分外扎眼。
眼见到王府大门不足二十丈,穆留云一挥手身后的铁骑立时勒马急停。
随后便有几队步兵迅速从骑兵身后包围而来,顺着围墙将整个王府团团围住!
这还没完,步兵围毕,又有四队弓弩手分列东南西北,人人手持劲弩长弓搭箭上弦,目标直指王府东南西北四门!
看这架势,所来兵马将几条街占的水泄不通,足有上万!
老罗一时间慌了神,连带着前来贺喜的宾客也开始惴惴难安,在王府大门喧闹起来……
穆留云见状翻身下马,跨剑朝前走了几步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温彦钊、叶鼎之的身影,才放下心来。
他手按剑柄,对着众人朗声道:
“诸位,稍安勿躁!本将军特奉旨前来捉拿刺杀青王的叶家余孽和温家叛逆之徒!”
“请诸位不要惧怕,有序撤离!本将军会命人护佑诸位安全离开王府!”
众人一听有刺客在此,立刻慌了神整个王府前院和门口都像炸开了锅!
“有刺客?快走快走!”
“刺杀青王的不是鬼怪吗?怎么又变成刺客了?”
“管他呢,连铁甲军都来了,肯定不是好事!”
“不要命了你?还不赶紧回府!”
……
一时间逃的逃,走的走,你推我搡将原本布置的喜气洋洋的王府大门搞得一团糟!
而我们吃席三兄弟呢,却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在王府院内因为一碟西域进贡的蜜瓜吵得不可开交!
“小百里,你和鼎之刚刚都吃了北蛮进贡的马奶酥,现在这盘西域蜜瓜也该轮到我了吧?”
“表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讲什么?刚刚的酥我只吃了一口,剩下的都被你一盘子端了!”
“咳咳……小百里,让我喝口水……”
“东君,你看住了他!他吃过的东西,咱俩可不能再吃了,有毒!”
满嘴酥的温彦钊坏笑着喝了口茶,随后眼疾手快抢了一块蜜瓜就往嘴里塞!
三个少年倒不是没出息,而是吉时未到,宴席久久不上桌,给三个孩子饿坏了……
殊不知,里面你争我抢,兄友弟恭;外面已经是千军万马,刀剑生霜!
就在此时,府外那队铁甲军突然有序地让出一条路来——
“琅琊王驾到,诸军退避!”
一身金色长袍头束玉冠的萧若风闲庭信步,径直朝王府大门而来。
刚刚喊出这句“诸军退避”的人,就跟在他身边,正是一身红色劲装的灼墨公子雷梦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