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吃斋念佛，又毁于一旦。
程老夫人从小就爱舞刀弄棒，和家中其他兄弟姐妹都不相同。
父亲身为太师，她却对读书一点都没有兴趣，看见书都头疼，只爱练武。
对此太师也很头疼。
不过太师能坐到这个位置，心态平和，也更包容。
也就放任程老夫人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
早年间程老夫人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开打，还因此与老将军结缘。
老将军去世后，她开始吃斋念佛，就是想平和一点。
现在看到面前这个闷葫芦儿子，气的又控制不住。
直接破功。
程云州闻言愣住了，他向来冷硬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语气更是有些疑惑。
“娘，您居然不反对？”
他还以为娘会强烈的反对，会对南音不利。
毕竟之前太后就是如此。
程云州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程老夫人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为娘不反对你，让你很惊讶？”
程老夫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怒道，“一把年纪了也不说娶妻，别人像你这个年纪，再过几年都能有孙子了，为娘都能当曾祖母了！”
“你喜欢女子就不错了，为娘就已经满足了，还敢挑三拣四啊！”
也不知道这傻小子和他那个表哥寒王是怎么回事，都不娶妻，害得她和姐姐都愁死了。
这好不容易喜欢女子了，又恰好喜欢上同一个，她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不是她们家的祖坟出了什么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在程老夫人这里，断没有什么退让的。
喜欢就要争取，那才是她的好儿子。
程云州听了程老夫人的话，心里有些欣喜。
“娘，原来太后今日召见南音，还有您的手笔，您为何不告知儿？”
他比世子要晚些得到消息，得知太后召见南音入宫时，南音已经从宫中回来了。
本想着南音如果来接盛夏，他就趁机问一下情况。
要是她不来，自己就亲自送盛夏回去。
人是来了，但是却没来得及问。
听娘的意思，太后是接受了南音，那应该没有为难南音。
他心里放心下来。
那南音又是因为何事难受？
“砰”的一声，程老夫人又砸了一个茶杯过去。
这次依旧精准的砸在了程云州身上。
避开了要害部位，对于程云州来说不痛不痒。
桂嬷嬷暗自叹气，轻轻拍着程老夫人的后背，帮她顺气。
这么多年了，夫人的准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和当年砸老将军一样。
“你还有脸说？！你都不告诉为娘，老娘凭什么告诉你！”
她不断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在桂嬷嬷的安抚下，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现在好了，姐姐已经愿意接受姜姑娘，你要是再不抓紧时间，小心媳妇儿没了，你自己过吧你！”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要操心儿子的婚姻大事。
就怕没给老程家留个后啊！
“娘当真不反对，娘知道南音的身份吗？”
程云州捏紧了拳头，有些紧张的看着上首的人。
他自然是不介意南音的身份，这辈子就认定了她一个人。
虽然娘态度让他有些意外，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一遍，确保娘的态度。
不能为以后留有隐患。
“娘自然知道，但你不应该问出这句话。”
程老夫人看着程云州，表情变的严肃。
“为何？”
他皱了下眉，有些不解。
程云州自认为是想万无一失。
“当你问出这句话时，其实是因为你潜意识里也在看低她的身份。”
“儿并无，儿只是……”
程老夫人摆手，打住了他的话。
“你先别急着反驳，听娘说完。”
他向来尊重娘，见此不再插嘴。
如果不是事关南音，程云州不会反驳程老夫人的话。
“如果你没有觉得她的身份低微，又如何害怕娘会不认可她？会因为娘赞同你的做法而感到惊讶？”
程云州猛的一惊，眼睛都睁大了些。
程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只有你真正的认同姜姑娘，才不会害怕别人看轻她，而她也不需要你的这些维护。”
程云州沉默的低下了头。
他发现自己确实做错了。
当自己害怕娘会因为南音身份而看轻南音时，其实也是看轻了她。
如果他喜欢的女子是一位高门贵女，他还会这么担心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他不会害怕娘对高门贵女不满意，也不会不敢告诉娘自己喜欢的女子是谁。
也会在娘找自己时下意识认为她是要伤害南音，阻止自己。
自以为是的保护，好像也是一种对南音的伤害。
“儿子受教了。”
程云州对着上首磕了个头，认真道。
娘远比他想的要通透，是他自己狭隘了。
程老夫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孺子可教也。
“这个头是你该磕的，你刚才的担忧不仅看轻了姜姑娘，也是看轻了你的老娘，并非所有人都有门第之见，起码你娘就不是！”
“你如今身为镇国大将军，不能只凭借自己的想法去揣度别人，问都不问清楚，就下了结论，这要是行军打仗，你就是没有弄清敌军的真实情况。”
“到了战场上，你可是要吃亏的！”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担心什么，有这种担心实属正常，但她却不想自己儿子总以恶意揣度女子。
因为看见了姐姐和沈初雪对姜姑娘的针对，他就以为她也一样，定会嫌弃姜姑娘。
但并非所有女子都是如此。
“出身并非自己能选择的，姜姑娘身处底层，却没有放弃，不断的尝试，想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你喜欢她是正确的，也不用害怕别人会看不起她，你要相信，能被你喜欢，她本就不同。”
程云州低着头，心情颇为复杂，又受益良多。
是他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了。
娘非但没有因为南音的出身而低看她，反而对她评价颇高，反而是自己……
娘说的对，无法坦荡的承认南音的出身，其实是对她的伤害，也是因为他内心深处没有认同南音。
在见识了沈初雪、淑妃和太后的手段后，以为女子只会是嫉妒、排斥，看不起南音。
却不曾想，是自己的眼界太窄了。
并非所有女子都是如此的，也有娘这种真正欣赏南音，认可他眼光的人。
没错，能被这么多人喜欢，南音本就是耀眼的。
此刻，程云州悟了。
他做的还不够多，不该藏着掖着，应该坦荡的表达自己的心意，让所有人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