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人上门提亲了,只是听到提亲的人,我愣了一下。
“侧福晋?不行,妹妹怎么能做侧福晋,阿玛,你快去找姑母,四阿哥是她的儿子,你跟她说,让妹妹做嫡福晋。”
在我心中,妹妹这般温婉善良,理应成为正室,拥有匹配的尊荣。
“你别闹,这不是你该插嘴的事。”
见阿玛动了怒,我不敢再劝,来到妹妹屋里,我们相对坐了一下午,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天色渐黑,我站起身准备离去。
“姐姐!”妹妹突然出声。
这是这十几年来,她第一次喊我“姐姐!”
“我会过得很好的!”
我忍住泪水:“姐姐相信你!”
过了几个月,妹妹出嫁。看着她身着嫁衣,被喜婆搀扶着一步步走向花轿,我的泪水忍不住模糊了双眼,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妹妹在未知的新生活里,能少些磨难,多些幸福。
没过多久,我的婚事也尘埃落定,是抚远将军府中的嫡长子!
那日京郊的跑马场,阳光映照得他身上的铠甲熠熠生辉。他身背弓箭,腰杆笔直如松,胯下骏马奔腾。他张弓搭箭射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每一箭射出皆精准无误地命中目标。校场之中顿时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欢呼声。
他微笑着转身,目光穿过熙攘的人群,直直地与我交汇。那一刻,时间都为之停滞,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那双干净而明亮的眼眸。
没过几日,他家便差遣媒人前来我家提亲。阿玛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最终还是点头应允了这门亲事。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满心欢喜,难以自抑。我开始憧憬着未来与他共度的美好时光,脑海中无数次想象着我们携手漫步在庭院中,看四季更迭,花开花落;想象着我们在春日里一同踏青,夏日里共赏繁星,秋日里漫步枫林,冬日里围炉夜话;想象着我们将一起走过岁岁年年……
我没有忘记我的妹妹,时常派人去看望她,我知道她过得不错,四阿哥府上的齐侧福晋是个好相处的,妹妹与她关系很好。她将府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事事安排得妥帖周到,下人们无不称赞她的贤惠能干。而且他们二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不仅如此,四阿哥在朝堂上凭借自身的才略,愈发受到皇上的重用,前途一片光明。
没过多久,四阿哥被皇上册为雍亲王,他也是众多皇子中第一个被封亲王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高兴,四阿哥得皇上重视,妹妹的地位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的婚期,也慢慢到了。
这日,阿玛额娘将我叫进房里。
“什么,额娘,你疯了吗?”
这是我第一次质疑额娘,不是我不孝,实在是我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话。
“你让我做四阿哥的福晋?”
“是!”额娘眼神坚定。
“他是我妹妹的夫君。”
这一刻,我将十几年学的规矩礼仪、端庄矜持全部抛却,冲着阿玛额娘歇斯底里的大声吼叫。
“你妹妹只是侧福晋,而你,是去做嫡福晋。”
“为什么啊?”
“如今四阿哥在朝中受皇上重视,我们要全力支持他。”
“可是妹妹已经是他的侧福晋了,我们已经支持他了啊!”
“不够,若雍亲王登基,宜修是庶女,将来她不够资格母仪天下。只有你,乌拉那拉氏的嫡女,才能坐上至高无上的凤座,让我们家族更上一层楼。”
“我已经有婚约了啊!”
“这不重要。”
“我不同意。”
一直没有说话的阿玛冷冷开口:“你没有选择,你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家族养了你十六年,你也该为家族出力了!”
我站在原地,浑身发冷,原来,在阿玛和额娘的眼中,我从来不是他们的女儿,而只是一枚棋子,一枚可以随意摆布、用来为家族谋取利益的棋子。我的感情、我的幸福,在他们的算计里,微不足道。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干了泪水,也没能改变阿玛额娘的决定。
我的世界,从此天翻地覆。
过了几天,额娘拿来一身宫中嫔妃重大节日才会穿的暗红色金线绣福禄团纹牡丹宫装。
“额娘,这是宫里嫔妃的衣裳,我穿是僭越啊!”
“你放心,雍亲王见到这身衣服,就会明白我们的意思。”
额娘陪我一起来到雍亲王府,看着院子里的红梅,我轻吟出一首诗: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北风啊,如果理解我怜梅之意,就请不要轻易的摧残它。
妹妹啊,你若能理解我的无可奈何,就不要怪姐姐。
他看到了我的衣服,也领会到了阿玛额娘的意思:你娶了她,我全力保你登临尊位。
目的已经达到,我和母亲回了府,我没有去见妹妹,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几日后,抚远将军以“长子多病”为由退了我与他的亲事。
京中闻名的少将军竟然“多病”!
抚远将军心里有气,却不敢发泄,只能以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无声抗议。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的闹剧,而我,不过是这舞台上被命运摆弄的可怜戏子。
他托人送来的簪子、手帕、泥人等物品,我精心擦拭干净,一件一件收起来,装进箱子里,抱着它们,淌了一夜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