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便迎来了纯元皇后的冥诞祭礼。
法华殿内,气氛凝重肃穆,殿中香烟袅袅,白色的帷幔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更添几分哀伤。嫔妃们皆身着素服,头戴白花。依照位份依次上前,手持燃香,缓缓举至额头,屈膝弯腰,行下大礼。随后,便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闭目虔诚念经。
甄嬛沈眉庄跪在最前排,安陵容冯若昭齐月宾跪在她们身后,在后面是其他位份较低的嫔妃。
一时间,殿内只回荡着轻柔而整齐的诵经声。
安陵容微微仰起头,目光越过前面的人,直直地看向正前方。那里,巨大的灵位高高矗立,上面苍劲有力地写着:纯元皇后之灵位。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这位从来没有在众人眼前出现过的纯元皇后,却如同一个无形的影子,深深烙印在后宫的每一个角落。她的存在,影响着皇上的喜怒哀乐,也左右着后宫所有女人的命运。
她的故事,是后宫中永恒的话题,成为了每一个嫔妃心中难以言说的隐痛——无论如何争宠,都比不过那个活在皇上记忆深处的女人;亦是遥不可及的向往——若能像她一样,得到皇上全心全意的爱,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也足以慰藉在这深宫里孤寂的灵魂 。
正胡思乱想着,身侧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过去。
只见齐月宾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
身后的丫鬟将琵琶递到她手上。
齐月宾调整了一下坐姿,挺直脊背,深吸一口气,双手抬起,放在弦上轻轻一拨。刹那间,清冷哀伤的音符如同一股幽咽的泉水,从她指尖流淌而出。
那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哀怨,如泣如诉,每一个音符都裹挟着无尽的思念与悲痛,在这肃穆的法华殿内悠悠回荡。
再看齐月宾的双眼,不知何时已蓄满了泪水,在黯淡的光线里闪烁着晶莹的光泽。泪水越聚越多,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素色的衣衫上,洇出一片片深色的水渍。
她紧咬下唇,身体微微颤抖,却依旧专注地弹奏着,似乎要用这一曲,将自己对纯元皇后的怀念都倾诉出来 。
安陵容默默翻了一个白眼:真显着你了是吧,谁不会啊!
好吧,我不会!
还没有等她吐槽完,雍正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殿门口。
雍正缓步走入殿内,脚步沉重,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最终停留在齐月宾的身上。
齐月宾的指尖依旧在弦上轻轻拨动,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的神情专注而哀婉,仿佛整个人都已融入这曲调之中。殿内的嫔妃们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打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就连安陵容也暂时收起了心中的不屑,低垂着眼眸,静静看着齐月宾的表演。
曲终,余音袅袅,殿内一片寂静。
齐月宾缓缓放下琵琶,抬头看向雍正,眼中泪光闪烁,声音轻若蚊吟:“臣妾……只是思念纯元皇后,这是纯元皇后最喜欢的曲子,臣妾愿以此曲,表达心中哀思。”
雍正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纯元皇后的深切怀念,也有对齐月宾这番举动的动容。
他微微点头,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动作轻柔地轻轻扶起齐月宾:“你有心了,这满宫嫔妃,也只有你见过她的面,你们之间的情分自然与旁人不同。”
齐月宾听闻此言,露出一丝带着哀伤的笑容:“皇上明白臣妾的心意,就是纯元皇后明白臣妾的心意,臣妾很欣慰。”
雍正眼眶微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好,朕相信,纯元会感受到的!”
安陵容的目光穿透层层人影,牢牢锁定在齐月宾身上,双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看来,齐月宾是想争宠呢!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近乎嘲讽的轻笑,只是这笑容稍纵即逝。
也对,如今后宫没有了皇后,再也没有人压制她了,也该到她崭露头角的时候了。
而纯元皇后的这个祭礼,是她最好的出现在皇上面前的机会。
而甄嬛显然也看透了这一层,抬眸迅速和安陵容对视一眼。
和齐月宾说完话,雍正才缓步走到最前排。他的目光落在纯元皇后的灵位上,神情凝重。
雍正低头沉思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他伸手取过三炷香,点燃后插入香炉,烟雾袅袅升起,仿佛将他的思绪带回了那段遥远的往事。
上完香,雍正转过身,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最前排的甄嬛身上。他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轻声问道:“累不累?”
甄嬛抬起头,目光清澈:“臣妾为纯元皇后祈福,怎会累!”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臣妾虽无缘亲见纯元皇后,但必定以纯元皇后为榜样,尽心尽力侍奉皇上,不负纯元皇后在天之灵。”
雍正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伸手轻轻拍了拍甄嬛的肩膀,语气温和:“你有这份心,很好!”
他环视殿内,见嫔妃们皆低眉顺目,神情肃穆,心中生出一丝欣慰,沉声说道:“今日是纯元皇后的冥诞,你们能如此诚心祭奠,朕心甚慰。望你们日后也能以纯元皇后为榜样,恪守本分,和睦相处,莫要辜负了她的期望。”
嫔妃们纷纷行礼,齐声应道:“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雍正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说道:“你们今日都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嫔妃们行礼道:“臣妾告退。”
众人正依次往殿外走,雍正的声音再次响起:“惠贵妃和熹贵妃留一下。”
安陵容快速抬头看了她们两人一眼,然后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法华殿。
待众人鱼贯而出,殿内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只剩下轻微的风声透过窗棂,在殿内幽幽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