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出了咖啡馆,邓淮连忙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言小姐,我刚刚上网查了,那个谭隼谭教练的确很牛啊!”
他的神情透着兴奋,
“您下棋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试试联系他呢?”
言卿顿住脚步,奇怪地挠了挠头,“你也喜欢围棋?”
邓淮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心虚,“我……看过玄素棋社的比赛,当然比不上您,只能算略懂。”
“我就说。”
言卿咧开嘴笑了笑,
“这也不像你平时的风格啊。”
她也算跟邓淮相处许久了。
邓淮这人,精明细致,而且很有分寸感,可以说是谨言慎行。
像今天这样,怂恿、撺掇她去联系某个人、做某件事,实在罕见。
除非,他是谭隼的粉丝。
邓淮心里也苦啊,但考虑到自家爷的命令,也只能硬着头皮:
“言小姐,我就是看您也挺喜欢下棋,没准儿能跟谭教练碰出什么火花儿呢?”
感觉理由还不够充分,他又赔笑道,
“要是方便,您帮我要个签名也成。”
言卿也扑哧一声笑了,
“早说嘛。没准儿路子遇就能帮忙要到呢。不过嘛——”
她意味深长地望向邓淮,
“你不知道我拒绝他的缘故。说实话,我觉得玄素棋社……水挺深的。我也不太想跟他们沾上什么关系。”
说罢,她便抬腿往A大的方向走,似乎打算跟嘉嘉他们会合。
“啊?”邓淮也有些好奇,“言小姐,您方便说说怎么回事吗?”
言卿笑了笑,“我参加过一次奕心杯的比赛。你知道,只要拿到冠军,就可以选择是否加入玄素棋社。”
“那年,虽然碰上点障碍,但总归还是有惊无险地闯进了半决赛……然后输给了一个并不如我的对手。”
“当时我很不服气。但凑巧的是,晋级决赛的另一个选手,我正好认识。我非常确定,只有我能跟他平分秋色。至于赢我的那个,只有被他爆杀的份儿。”
“半决赛结束,我私下跟他说,今年的奕心杯冠军铁定是他……至于我,只能过两年再跟他会合了。”
邓淮闻言忍不住笑道,“言小姐,您真的这么自信吗?”
“是啊,”言卿不以为然地点点头,“从某种程度上,我清楚两个决赛选手的水平。一个算我朋友,一个跟我在半决赛鏖战五局……虽然我就是个四强,但在我看来,选手水平差得太多,决赛的胜负根本就没有什么悬念。”
“那然后呢?”
“然后?”言卿扯起唇笑了笑,“我那朋友,就那个,我认为他一定会拿冠军的——突然过世了。”
邓淮吃了一惊,“过世了?”
“嗯,意外过世的。”
言卿垂下眸子,眼神晦暗,
“好好一个人,还不到三十岁。大家说,他可能患有抑郁症,所以跳海了……”
邓淮也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惋惜。
“但我不这么认为。我爸爸也不这么认为。”
言卿语气一转,定定说道,
“一个患有严重抑郁症要跳海的人,怎么可能在竞争激烈的奕心杯闯进决赛呢?下棋……是需要清晰的头脑、思维,分析能力的。”
她叹了口气,肩膀慢慢沉了下去。
“但我没有证据,一切只是推论而已。”
言卿感觉到自己的表情过于沉重,便故作轻松地耸肩笑道,
“有时候我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就是阴谋论。既然在阴谋的推论里,我的朋友并不是意外死亡……那么,他多半是挡了谁的路,就被清除掉了。”
邓淮一言难尽地抿了抿唇——这也太阴谋论了。
怎么听,都不像个正常人会说出的话。
“那一届奕心杯的冠军,就是我在半决赛遇到的对手。”
言卿别过头,淡淡说道,
“也是在我看来,最德不配位的冠军。我在想,如果碰巧是我挡了她……那跳海的会不会是我?毕竟,我也不会游泳。”
邓淮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学过心理学,在他看来,言卿很有点被害妄想的症状。
“那……言教授跟您一样,也是这个想法么?”
言卿深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转眸望向邓淮,
“没错。因为我挡不了她,所以没对我下手。你可以去查一下那一届奕心杯的冠军,我记得很清楚,她的名字是……云玥。”
邓淮恍然大悟。
如果是这位云家的小姐……那就很有可能了。
“她拿到奕心杯的冠军,进入玄素棋社……然后凭借这个特长,被A大降分录用。”
言卿眼露嘲讽,
“挺搞笑的一件事,一个围棋特长生,竟然不接触A大棋牌社——别问,问就是职业选手看不上大学社团。”
“我本就不服气,还有我朋友过世,更叫我不痛快。但爸爸警告过,不准我主动去找事,我哥也把我看得很紧……他们说,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反正我也不靠下棋吃饭。去不去玄素棋社,其实无所谓,不如远离是非。”
“爸爸说,实力不一定非要展露在外,更重要的是让自己心里有底气。”
说完这句,言卿忽然陷入了沉默。
有些事,原本以为已经抛之脑后,可一旦开口提起,却忽然察觉,原来自己从未放下。
而有些话,只能藏在心底,不可宣之于口——
爸爸,你低估了一个棋手的好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