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一点点暗下去,不知为何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洛珘用完膳后正往客栈走去,哪料到半路会下雨,这南方的天气真是说不好,这么冷的天下着雨,光靠抖可抖不暖和。
她看到晴天酒楼的屋檐下有不少躲雨的人,便三两步奔过去,先躲个雨再说。
用午膳的时辰已过,晴天酒楼的客人少了许多,一位掌柜的走出来,让在屋檐下等雨的人进酒楼里等,这雨虽说不大,但下起来不知道要等多久。
酒楼里有炭火,可以供大伙一起取暖。洛珘一听,不禁感慨不愧是大格局的慕容家族,便随着一些人走了进去。
进去躲雨的都在感谢掌柜的好心肠,洛珘无聊着,仔细打量酒楼,似乎与上次来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不对劲,应该说有些许变化,酒楼里挂着的画幅竟是悟天传的大场景,看来是慕容菁菁去了梁州城带回的宝贝。
掌柜的见她盯着画瞧,连忙与她介绍:“姑娘也喜欢这幅画吗?我家七姑娘十分喜欢这幅画中的故事,说故事作者洛珘姑娘是她的楷模。”
洛珘抽了抽嘴角,轻轻一笑,摇摇头道:“我是第一次见这幅画,画得真好,你家七姑娘眼光真不错。”
倏地,一个悦耳的声音从后传来:“姑娘你是第一次见这幅画,便一眼沉沦,姑娘的眼光又何尝不是独到。”
洛珘回过头,看到慕容菁菁站在她身后朝她笑,美得像是春风里摇曳的纯白水仙。
“我叫慕容菁菁,敢问姑娘芳名?”
“苏小小。”
“苏小小,你看过洛珘姑娘的连环画吗?”
“有所耳闻,未曾看过全部。”
“待哪日有空,我找来一套临摹的给你过目。”
“好,小小谢谢慕容姑娘。”
她们短暂聊了一会,慕容菁菁说要早些赶回府上与亲人用晚膳,不能陪她多聊,便与她挥手道了别。
剩下洛珘独自一人坐在一处炭火旁,听着躲雨的人聊天,原来明日就是元宵了呀,每个人都想着快些停雨,好回去与家人一起用晚膳,她听着听着,竟第一次觉得无比孤独。
在潭州城与她同样感到孤独的人,是慕容怀今。
他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庭院里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开满桃花花苞的枝头上,枝头随着雨滴被撞得一颤一颤,像极他此刻颤抖的心。
如果当时,他一直不离不弃,她会不会就不会跟着朱锦佑纠缠不清,若是当时他主动走近她带她回到慕容府,是不是她就不会被押进宫被人左右为难。
他终归,要为自己在感情上的怯弱承担后果。
洛珘姑娘死了,是太后和朱锦佑害死了她,慕容怀今始终不敢相信,曾经那位狡黠可爱又阳光明媚的聪慧姑娘,竟会离开这个世界。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死死捏住,难受到根本喘不过气来。
慕容怀今不知道站了多久,离风根本不敢叫他,这是离风第一次见到慕容公子失魂落魄到像是变了个人。
用晚膳时,慕容老夫人让人去叫慕容公子时,离风亲自过来告诉老夫人,慕容公子一言不发站在书房几个时辰了,任谁叫他都没用。说完又将那封被慕容怀今掉落在地的信递给老夫人,慕容老夫人打开信匆匆一看,一双经过岁月洗礼的手竟也止不住颤抖。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这般聪慧的传奇的一个小姑娘,竟也躲不过皇家人的凶残。可惜,实在是可惜!”
老夫人叹了口气,让离风好好看着公子,又让下人端了饭菜给他送了过去。
七姑娘慕容菁菁像是听明白了些什么,轻声问道:“祖母,是洛珘姑娘的消息吗?”
“洛珘姑娘,已经仙逝了。”
“祖母,您,说的是真的?”
慕容菁菁想着白日还同一个陌生姑娘说到洛珘姑娘,怎么到了晚上,就听闻洛珘姑娘仙逝的消息?这是什么样的命运弄人?
离风回到书房时,却见慕容公子已不在窗前,不知人跑去了何处。
夜深后,这场早春的小雨断断续续停了,洛珘买了一壶酒,坐在一处河岸的石阶上,看对面的人在放烟火,他们好不热闹,她喝着酒似乎也不错。
路上行人并不少,大人牵着小孩走在喧闹的街头,每个孩子手上举着不同的花灯,脸上洋溢着笑容。
最热闹的是,有舞龙舞狮子的队伍在街头循环表演,潭州真是一座热闹的城。
洛珘现在的这具身子喝酒挺厉害,她喝完一壶,竟无任何不适,于是乎又去酒肆买一壶,路上看到一个卖花灯的,觉得十分有趣,想着自己来这个朝代后,似乎就没过过什么正儿八经的节日,就算是宫里那次除夕,也让她过得心惊胆战,一点也不快活。
“老板,我要买这只猴子的花灯。”
与她一同要买这只猴子花灯的人竟是一男子的声音,洛珘转过头一看,又是慕容怀今,这真是说不清的缘分呀,她本想远远躲着他的,这人怎么总往她这边凑?
“那我不要了,你给他。”洛珘低着头,提着自己的酒壶继续去找方才的位置看烟花去。
慕容怀今看到苏小小时,微微顿了顿,怎么这几日总是见到这个姑娘?
他付了钱买了唯一的一只猴子花灯,竟神不知鬼不觉跟在了苏小小身后。
苏小小的体格很大,个子不算太矮,走路一摇一摆的,像一只可爱的大白鹅。
慕容公子在注意到她挎在一侧的小布袋,这个袋子曾经有个姑娘也喜欢这样挎在身上,那个姑娘总是可以从挎着的袋子里掏出许多小玩意。
想到这些,慕容竟感觉眼帘一片模糊,他从看到信的时候开始,只是心痛难受,却未曾有过如此大的情绪涌动。
待看到苏小小独自一人坐在河边石阶上喝着酒,看对面的烟火时,他恍若看到了离开这世界的洛珘姑娘会孤单一人,再也没有秦姑娘和夏姑娘的陪伴,她一定也是十分孤单。
这般想着,他便坐在了苏小小旁边,将手中的猴子花灯递到她眼前。
“这个,给你。”
洛珘放下嘴边的酒壶,一脸愕然看向他。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慕容见她没有接花灯,便学着她将花灯放在她手上,也没说多余的话,同她一样望着对面的烟火发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