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消毒水的味道再次钻进鼻腔,让我猛然睁眼。
眼前依旧是陌生的天花板。
还有白色调的病房。
就在我醒来的瞬间,隔着玻璃,房间外传来沉闷的交流声:
“他好像醒了......”
“打了那么多镇定剂,应该不会再攻击我们了吧......”
“希望手术管用......”
房门缓缓打开。走进来一个与之前样貌不同的刘院长。
年纪依然是七十岁上下,却不再是瘦高的样子,而是多少有点三高的胖老人,戴一副小小的老花镜。
他身后也跟着年轻的医生们,但没有一个是熟悉的面孔。仿佛整个医疗团队经历了一番大洗牌。
“你叫......伊言。对吧?能说一下这个是几吗?”
胖胖的刘院长比划出三根手指,对我慈祥地笑着。
我淡淡回道:
“是要我说三吗?”
“很好。那你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我记得你问过类似的话,这已经是二周目了。”
“哈哈。看来是麻醉效果还没过。但没关系,伊言先生你能恢复理智,就再好不过了。”
刘院长爽朗地笑笑,对身后挥手,叫人帮我松绑。
但和上次不同的是,他说我现在大腿根部有个创口,不宜运动,让我在床上好好休息。
甚至,做完自我介绍后,他还积极的解释起了此次微创手术的过程。
从腿根的股动脉插入鞘管,用手术工具往上延伸,直至脑部,进行高难度的手术操作。
我默默听着对方讲解,低头看向身上的病号服。
不再是蓝白条纹,而是纯粹的淡蓝色......
“刘院长,这好像是处理脑梗的手法吧?我虽然不是医科专业,但在视频上看过。”
“是的。你的脑部有一处动脉瘤,压迫了几个脑区,我们将其处理之后,应该能一定程度上解决您的精神问题。”
这次的刘院长显得十分专业,让人不由得心生信服。
但我依旧有所疑虑。
从刚才开始,刘院长的行为就像是踩过雷坑后有了经验,隐隐提前知道了我会问什么。
我现在很难轻易相信一个人。
沉默片刻后,再次提出要求:
“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尤其是我的手机。”
“好的,请稍等。”
刘院长爽快地答应了。
随后,男护工拿着我的衣服,放到我手中。
只不过,外套里除了手机和九霄雷符,没有其他任何物品。
我凝视着眼前的胖老头医师,面无表情:
“我的其他东西呢?”
“请见谅,伊言先生。所有可能会伤到人的物品,暂时都不能还给你。”
“那为什么手机能给我?”
“哈哈,手机对现代人很重要嘛。我们也是理解的。很多精神患者原本一直在吵闹,拿到手机以后,马上就安静了。”
“......”
我默默打开手机,但无论是通话记录,还是某信,都没有任何新的消息。
刘院长就像是提前知道了我会问什么,突兀地做出解释:
“从昨晚开始,就没有人给你发过信息了。”
“我还没问呢。”我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
刘院长轻咳一声,笑了笑,镇定自若:
“哦。类似的疑问很多患者都问过。我才提前说明的。大家醒来之后,都想知道有谁找过自己。”
“那你能说说,我身边的人都去哪了吗?为什么原本应该联系我的人,却没有联系我。”
“......”
说到这里,刘院长突然陷入沉默,叹了口气,面色严肃:
“你是说你的两位朋友吧?他们已经......”
刘院长摇摇头,对身旁的一个年轻医生做出示意。
年轻医生拿着平板电脑,举在胸前,为我播放了一段网上的视频。
视频里,我拿着菜刀在校园里胡乱挥砍,大杀四方。
地上已有许多学生挂彩,背景里满是哀嚎和哭喊声。
刘院长盯着我的眼睛,缓缓开口:
“伊言先生,此次边海大学里一共死伤八十一人,你的两个朋友也是其中的遇难者。但您已被确诊有精神疾病,不用负刑事责任。只需好好进行康复测试,争取得到死者家属原谅。”
在场的医生轻声议论着,露出鄙夷又悲伤的神色,好似在为这场事故哀悼,又在为我能逃脱罪责而感到不满。
我看着视频中滑稽地大喊大叫,一边胡乱挥刀的自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幕,令医生们更是愤怒,纷纷对我斥责。
刘院长也皱起眉头,露出不满的神色:
“伊言,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不知道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吗?要不是你......”
他话没说完,我手中的杀猪刀已经挥砍而出。
刘院长面色一变,在千钧一发之际躲避开来。
举平板的年轻医生就没这么好运了。
脖子连同平板被一起切开,一分为二,鲜血四溅。
“——退!快退!......”
众医生见状,顿时惊慌失措,全力向病房外逃离。
而我只是猛冲向前,大笑着向刘院长挥刀而去:
“刘院长!我什么时候说我的朋友应该联系我了?过了一天,最应该联系我的,应该是和我约定见面的女客户啊!”
我身上的病号服再次变为黑色外套。
刘院长尖叫一声,动作灵活得不像胖子,钻过其他人的裤裆,往病房外跑去。
其他护工和医生也已丧失战意,却被我瞬间追上,随手几刀砍倒在地。
“哈哈!别跑啊,老家伙!我再透露给你一点,我发疯的时候,从来都是在笑的啊,哈哈哈哈哈——!”
我全速冲出走廊,向刘院长追去。
“快......又发作了!......按住他......注射......”
然而,耳边第二次传来了畸形生物的嘶吼。
我暗骂一声,意识渐渐陷入虚无......
滴......滴......
不知过了多久。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有点熟悉的天花板。
身体依旧被束缚在病床上。
门外传来医生们的交流。
而我,已经懒得去听他们在说什么了。
又一个“刘院长”推门进来。
身材矮小,留着小胡子,脸上露出令人恼火的猥琐笑容,对我伸出四根手指。
“呃,伊言先生?能说一下这个是几吗?”
“你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吗?”
我怒极反笑。
病房里好似由夏季变成了寒冬,被我的杀意所充斥。
刘院长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他身后,几个年轻医生刚踏进门,就因为我的眼神止住了脚步:
“刘、刘院长,他的狂躁症好像还没缓解,再注射一剂镇定剂吧......”
“嗯,我也这么觉得。动手吧。”刘院长轻咳一声,迅速向后退去。
几个护工拿着针筒,快步跑来。
而我手腕一转,杀猪刀已经割断身上的束带,慢慢坐起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