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覆盖的走廊里,传出肠道蠕动的声响。
我一抬手,杀猪刀就架在了何文友的脖子上。
“等等等等!伊言先生你干什么?别冲动!”何文友顿时惊慌失措。
一名恰巧路过的护士发出刺耳的尖叫,跑到走廊另一头去喊人了。
“你忘了你和书教授泡过温泉?”
“我、我和教授在酒店的时候,很早就休息了,没去过温泉啊......”
“你确定?”
我面无表情,刀尖再次逼近何文友的皮肤,微微划出一条血痕。
那道伤口,在手机屏幕中却是红色的,而非伪人血应有的黑色。
“确定、确定啊!刀、刀刀先离我远点好不,已经碰到我了.......”
我盯着屏幕里嘴唇颤抖的何文友,收回杀猪刀,打开手机的灯光。
“把嘴张开。”
“啊......”
何文友不敢不从,赶紧把上下颌张到最大。
嘴里除了缺失的两颗门牙,臼齿也没了一颗。
是当初在更衣室,被我用巴掌拍掉的。
“你说你没泡过温泉,那你的臼齿是在哪里没的?”
“臼......齿?”
何文友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摸到了一个空洞。
他神情一阵恍惚,回过神来后又把手伸进嘴里去摸,摸到了后槽牙的空洞。
“诶?我、我记得我只摔掉过两个门牙啊,这颗是哪里掉的......”
何文友一脸迷茫,又逐渐变为恐慌。
我让他仔细回忆一下,在隆祥大酒家留宿当晚,有没有为了招揽郑晓玲,来到温泉区。
何文友低下头,抓着自己的头发轻声低语。
“当时......当时......诶?对啊,我和教授应该是要去招揽郑同学的,为什么又没去了......”
“那么更早之前的事呢?你还记得伏人村遇到的伪人吗?”
“......”
何文友有些冒汗,绞尽脑汁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
“伟人,什么伟人?我们遇到过什么大人物吗?”
此时,护士已经叫来一群男护工,试图过来压制我。
但我只是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就让一帮人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全身紧绷,额头冒汗。
我又看向何文友:
“你难道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怕我?”
“我、我不知道啊?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应该尊敬你一点,好像不这样做就会......但是......为什么呢?......”
“你还记得杜教授吗?”
“当然!杜教授他不是在酒店寿终正寝了吗,然后我和书教授才......不对啊,为什么我和教授的脑子会一起得病呢......”
何文友紧紧拽住自己的头发,却始终想不起某些细节,面色痛苦地敲击自己的头顶。
“发生什么事了!”
走廊的人群中,挤出来两个老人。
是书恩杰和刘院长。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刘院长真正的模样。
宽松白大褂遮不住瘦高的身材,牙齿发黄,两鬓斑白。但整体还算硬朗,而非弱不禁风的老人。
他的神情十分不耐烦,又微微透露着一丝紧张,对护工们喊道:
“你们这群人还站着干什么?伊言先生又发病了,快把他带到精神病房去。”
护工们在我的威慑下,并没有听他指挥。
我对刘院长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您误会了,刘院长。我很好。你先把那些护工叫走吧,在走廊挤着也是挡路。”
“可是你对人举刀了!快配合我们接受检查,不然我们要采取强硬措施了!”
刘院长沙哑的嘶吼,让我瞬间没了耐心。
我收回手机,也收起微笑,表情突兀地冷了下来。
“照我说的做。”
此言一出,仿佛刽子手行刑前的最后通牒。
不只是刘院长,在场所有人都身子一抖,大气不敢出。
“你......”刘院长不敢对上我的视线,还想说些什么,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而后不用他提醒,那群护工们就自己争相催促着,转身逃离了。
我对书恩杰默默招手,示意他过来。
“伊言先生,怎么了?”
书恩杰用颤抖的手扶起眼镜,乖乖上前。
“别紧张,书教授,你昨晚也做手术了吗?”
“做、做了。是刘院长亲自操刀的。”书恩杰瞄了一眼身后的老医师。
“视觉恢复得怎样?”
“看东西正常了......”
书恩杰好似被班主任质问的小学生,知无不言,不敢说多余的废话。
我又询问了他关于温泉和伪人的记忆。
果然,书恩杰对此也一脸迷茫。
在他的记忆中,我们当初在伏人村,是因为杜教授突然晕倒,无法继续寻找所谓的古董,才回了酒店,而后杜教授就在酒店寿终正寝了。
除此之外,从头到尾,他和何文友都都没泡过温泉,也不知道所谓的伪人是什么。
可当我问起书恩杰一些细节时,他就和何文友一样发生了混乱。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
“明明是伊言先生和吕记者需要检查,为什么我和文友也会一起得脑瘤呢,这也太巧了,不科学啊......”
书恩杰用手揪着秃顶的头皮,满脸尽是惊愕。
“还记得这个吗?”
我拿出一张朱火符,拂过他的肩膀。
“记、记得!”
书恩杰像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的环节,突然兴奋。
“我忘了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但心里记得,陈大立先生推荐过我买,我也确实想买一点备着......这是什么符咒来着,为什么我会想买这东西啊......”
察觉到刘院长还在一旁,我没有马上解释伪人的事情。
我让书恩杰和何文友互相聊聊天,检查一下,是否还忘了别的事情。
而我再次拿出手机,走向刘院长。
他依旧避开我的视线,满是皱纹的额头上,汗水踩阶梯似的,一层层滑下。
“刘院长,你不做些解释吗?”我的声音十分冷淡。
“解释?哦,是说接下来你要进行的检查和手术吗?当然可以......”
“请不要装傻,刘院长。我是问书教授和何博士的事,他们为什么会缺失一部分记忆?”
“他们应该是刚退完麻醉,头脑还不清醒。之后就会恢复正常了......”
刘院长眼神游离,显然不擅长撒谎。
他手指发颤,从兜里拿出一盒红某山,挑出一根含在嘴里。半中间才想起医院禁烟,赶忙又把烟收了回去。
啪!
我已经把朱火符拍到了他额头上。
刘院长被我按得一个趔趄。吓得大吼一声,爬着向后跑,一边对走廊尽头大喊:
“护工!护工!病人发病了!快制止他,准备最大剂量镇定剂!”
与先前的普通护工不同。
手机屏幕里,一群肌肉扎实的男人戴着口罩,手持防爆盾、以及动物园里使用的麻醉枪,向我慢慢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