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看我摸索口袋,等待我拿出东西。
但我注定是拿不出来了。
只能无奈地笑笑,向大伯展示外套上的大洞。
“大伯你看,我的口袋漏了,药丢了。”
但我并没有太慌张。
我丢的只是一小部分包好的药,其他药都在车上。
其次,刚刚4点的时候,我已经吃过药了,药效是8小时。
所以,我只要能在晚上零点前回一趟车,就问题不大。
“好、好吧......你是本人就好。”
大伯终于接受了我的搀扶,从地上站起来。
我帮他拍掉身上的灰尘,问他我发疯了多久。
大伯说,反正时间不短。
我就像在玩弄猎物一样,一边大笑,一边用散步的速度追他。
大伯曾试图和我讲道理,但差点被我砍伤,病号服上的裂口就是这么来的。
我则庆幸,好在现实中的我不是全速去追。不然大伯根本坚持不到我醒来的时候......
我看了眼病房里的壁钟。
下午四点四十二分。
我和大伯交换情报,花了大概二十分钟。
但后来,在释妄界杀伪人,我感觉只过了一小会儿而已,现实中居然又过了十分钟以上。
可见,拉我入梦的伪人,特意错开了释妄界和现实的时间流速。
也不知,这个流速比例最多能被错开多少。应该没办法做到“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吧?
但如果真有办法,也无妨。
现实中的我总会因为各种原因醒来,不用担心疯到地老天荒.....
我再次跟大伯道歉,带他来到走廊外。
伪人尸体已经溶解了。
所见之处不再有人形的物体,只剩石油状的黑色粘液。
之前的男学生,以及幸存的护士病人也一概消失。
不知是逃跑了,还是真的听我的指挥,好好待在了病房里。
脚步踩在粘稠的伪人尸液上,行动有些不便。
耳边还能听到大伯的心跳声。
“伊言,这些......都是死去的伪人吗?”
“嗯。应该有三十只以上吧。”
“哦......”
我一边带大伯前进,一边尝试从石油中找回自己的药。
但一眼望去,地上全是黑乎乎一片,足以让任何一名清洁人员感到绝望。
离约定的一个小时已没剩多久。我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男厕的门锁上了。
“小姑。我带大伯回来了。”我敲了敲门,开口喊道。
几秒钟的等待后,厕所里传来了小姑的嘶吼声:
“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
门锁发出咔的一声响,厕所门随之开启。
但这一瞬间,我的视野又发生了变化。
无论是AR眼镜的屏幕,还是眼镜框外部,全都变回了血肉世界。
男厕里有两匹畸形生物。
小姑和孟欣然。能看到背景里,小便池是一个个敞开的人体腹腔,蹲坑则是一张敞开的大嘴......
我以为眼镜没电了,下意识想换一副。
可随即,我瞥到了右上角的电量条。
还剩百分之二十的电量。
“小言,大哥,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小姑来到我和大伯身边。
“我没事,但春萍她......”
大伯低声嘶吼着,和小姑交谈。
我没有参与谈话,自顾自摆弄起AR眼镜的功能。
主界面能正常看到App图标。
再次点开郑晓玲设计的摄像功能,镜片上的景色,却依旧是一片血肉。
难道摄像头坏了吗?
我四处扫了两眼。
满地的伪人血变为红色,好似溶解的内脏,散发令我愉悦的腐臭气息。
大伯也是畸形的样貌。
肩膀上的心跳十分平稳,不似刚刚那般猛烈了。
“伊言,你没受伤吧?我们在这听到你的笑声了。”
孟欣然摆动一双细长畸形的腿,凑到我面前,发出普通话口音的嘶吼。
我突然拔刀,将孟欣然头上的大心脏切了下来。
血液喷溅到我脸上。
孟欣然连嘶吼声都没发出,就倒在地上,抽搐着死去。
这是个不过10岁的低级伪人。
随即,第六感提醒我,有东西从我身后发动了偷袭。
我将杀猪刀从正握改成反握,往后捅去。
大伯的胸口被瞬间捅穿,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后,倒在了腐败的内脏中。
这也是个低级伪人。
我看向剩下的小姑。
她畸形的身躯瑟瑟发抖,脑袋慢慢扭曲形状,变成了肤白貌美的模样。
但那人类头颅下,却依旧是畸形的躯体。
“我只是听令行事......”
没等对方说完,我又是一刀斩去。
畸形生物瞬移离开,勉强没被我砍到。
但它逃跑的方向慌不择路,居然往厕所里面。
我两步就追了上去,一刀把退无可退的伪人送上了西天。
强烈的快感提醒我,这是个一百二十年的高级伪人......
可惜,浪费了。
“哈哈哈!高级货也有听命行事的时候啊,都是牛马......”
我嘴上笑着,心中开始产生挥之不去的烦躁感。
在大伯的病房里,这些家伙见我轻易识破了释妄界,又借用我的记忆试了一遍。
但既然是特意造出来的场景,就不像现实中那样,可以通过AR眼镜看到原本的样子了。
打个比方,不戴3d眼镜看3d电影,只能看到一堆重影。
于是伪人们创造出了一部本身就是重影的电影,哪怕戴上3d眼镜,看到的一样是重影。
但可别指望这个能骗过我......
“莫罗也,你的赐福帮了我不少忙嘛......”我对上莫罗也的视线,对祂嘲讽。
同时,也留意着另一处更深邃的视线。
那名未知神只一直在静静看着我。
目前为止,除了妨碍小红和我见面,并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实质影响。
我又用掉一张出梦符,回归现实。
最先看到的,是小姑惊慌失措的俏脸。头发凌乱,胸口上下起伏。
而我把她堵在墙角。
杀猪刀抵在纤细的脖颈前,只要刀刃再进半公分,就会刺入她的脖颈。
“伊言......醒醒,别这样.......”
孟欣然在背后发出东北口音的嘶吼。
我迅速收刀,环顾四周。
这里依旧是男厕。
百叶窗外,天色显然阴暗了不少。能听到狂风在奋力击打外墙。
镜框外能看到血肉世界。
我以狼顾之姿回头。
大伯和孟欣然都一脸恐惧,下意识对我作出防御姿态。
“抱歉。我又发疯了。”
我淡然接受这一切,对小姑伸手,想拉她起来。
小姑却不领情。
反倒对我沾满伪人血的手掌有些应激,如一团瑟缩在墙角的刺猬:
“伊言......真、真的是你吗......”
“别那样叫我嘛,小姑。我会伤心的。”
我面无表情,又看向孟欣然和大伯。
那两位也好不到哪去。
察觉到我的视线后,孟欣然身子一颤,夹紧双腿,好像差点又要漏了似的。
至于大伯,眼中更是惶恐,缺乏伯侄间应有的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