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的痛感,不及腹部贯穿的百分之一。
但那种大脑跟随脸部震了一下的感受,却更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我的笑声瞬间停止,变得面无表情:
“大伯,我已经醒了。不用打也可以。”
大伯缓缓放下手,沉默下来。
耳边只剩窗外的风雨声,以及大伯的心跳。
“伊言,算伯伯求你,正常点吧......你伯母多半已经走了,正颖也不知去向,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真不希望把你当成怪物。”
“抱歉,大伯,那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也看开点吧,小姑和伯母说不定还活着。”
我尝试露出笑容,但发现嘴角异常僵硬,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大伯没有回话,看了眼身旁的无头尸体。
那玩意儿已经开始融化。
不远处的女性头颅也看不清面容了。
“走吧,大伯。”
我将大伯拉了起来。
路过走廊,那名阻拦过我的男学生又出现了。
此时的他跪倒在伪人尸液里,寻找着什么,满身都是黑色粘液,发出嘶吼声:
“妈......你在哪啊,你和爸都不管我了,我以后怎么活......”
大伯似乎想说什么。
但我只是提前一步,把符咒拍到男学生脑袋上。
发现没反应后,也不管那人的哭喊和咒骂,拉着大伯扬长而去。
带大伯再次进入电梯,我按下一楼的按钮,对电梯顶端作出冷冰冰的警告:
“不想死,就让我们下去。”
电子屏上数字开始减小。
电梯门再次打开,我和大伯成功来到了一层大厅。
但我还是举起刀,在电梯侧方劈了个口子,用朱火符烧死了裹在电梯外的低级伪人。
“啊啊啊!你说话不算数!......”
耳边能听到电梯外的嘶吼声,但我懒得搭理。
“走吧,大伯。我们回车库。”
一层大厅里,依旧能看到前台那名驼背护士。
以及,一名扛着点滴架的老人。
好似下一刻就会断气似的,步履蹒跚,用堪比蜗牛的速度,从安全出口挪到前台护士面前。
正是我在5楼“纵火”时,走廊上唯一的普通人。
“护士!......护士......出、出大事了......”
驼背小护士听到声音,直起腰板,挺起胸膛:
“大爷,这里是住院部窗口,取药口在另一边。”
“不、不是!不是取药......5楼,5楼那里......”
可随后,护士像没听到似的,再次弯下腰,看着自己大腿的方向。
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但无论他怎么渲染5楼的事态,并批评护士的不作为,对方都不为所动。
我把大伯扶到休息处的座位上,将一沓朱火符塞给他:
“大伯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杀伪人。”
大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喘气,低头看向地面。
从我们走出厕所以后,他就没再跟我说话了。
扛点滴的老人家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他刚想回头求助,一看是我,瞬间面色大变:
“你!你你你,你是5楼那个......”
“不好意思,大爷,让一让。”
我打断老人的话,居高临下地看向前台护士。
她腿上并没有放手机。
或者说,她的下半身根本就不正常。
腰部以下向后扭转一百八十度,从正面看,只能看到圆滚滚的屁股。以及因为正对椅背,而不得不岔开的双腿。
而后,护士再次挺胸抬头,对我嘶吼:
“先生,这里是住院部窗口......”
啪!
朱火符已经拍到她头顶。
小护士一声嘶吼,瞬间化作火人,挣扎着倒在了地上,两腿两手不停摆动,
点滴大爷发出一声大叫,抬起点滴架,又往走廊深处逃去了。
但他逃跑速度有点难以恭维,乌龟爬得都比他快。
我来到老人身边,用朱火符触碰他。
“大爷,慢点走。台风要来了,找个地方好好歇着。”
“啊!别!别追我!别,别......”
“行,你自己小心。”
我停下脚步,目送老人慢慢逃离我的视线。
回过头,准备叫大伯前往车库。
休息处却不知何时变得空无一人。
“大伯?”
我走上前,摸了摸大伯坐过的椅子。
手上传来黏腻温热的肉质手感。
通过AR眼镜,我虽然可以看到真实的世界,但触觉上依旧是摸着了内脏。
对我来说,已经不能用温度判断一个人离开多久了......
我倒是希望自己乐观点。
如果大伯遭遇不测,应该不至于一点声音和血迹都没有,所以他大概率是自己离开的。
为什么呢?
现在的我,会让他害怕到那种地步吗......
砰!
狂风将医院大厅的正门吹开。
大量雨水灌入室内,跨越十米的距离,轻抚着我所在的前台。
医院外,路灯的光亮在雨水中变得摇曳。哐地一声,如树木般倾倒,让夏季的傍晚又昏暗几许。
我面无表情。
脱下AR眼镜,抹了一把吹到脸上的雨水,独自一人前往地下车库。
停车的位置空空如也。
不仅如此,整个地下车库也几乎都空了,只剩下几辆满是灰尘的旧车。
此处地势较高,加上车库带内有排水系统,并没有出现水淹车的情况。
“小红,小姑和孟欣然逃出去了吗?我是真不希望她们出事啊。”
我自言自语,一边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最后还是决定,在医院内找一找大伯,顺便处理一下遇到的怪异。
如果实在找不到,就算了。
人各有命,就当今天白跑一趟。
我返回医院,在整个大厅转悠着。
偶尔遇到一两个路人,就直接暴力拍击朱火符。
如果是人,劝他们找个安全的房间待到天亮。如果是伪人,不必多说,一刀斩首。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
这期间,倒是没有其他伪人来骚扰我了。
或许是它们学乖了。
又或者,幕后主使让他们不要再送人头,静静等待某个契机。
比如,我的AR眼镜彻底没电的时候?
我看向眼镜右上角,电量还剩百分之十,也就能坚持个几分钟。
我暂时停止寻找大伯,来到前台翻箱倒柜,想找一根type-c的充电线。
现在大部分电子产品都是这个型号的线,应该不难找到才对......
“伊言!救我!我刚刚被一个伪人骗了!”
这时,耳边传来大伯的嘶吼声。
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
心中默想,不能再吓到大伯。整理好脸上微笑,才抬头看去。
然而,那位“大伯”的身体却异于常人。
面容与大伯有七八分相似,颧骨却更高,下颌线有棱有角,身高两米有余,连我都要抬头仰望他。
那两只大脚起码有五十码,踩在满是雨水的地砖上,明明穿着皮鞋,却如洞洞鞋一般,发出呱唧呱唧的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