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振旗鼓。回到医院内,在前台找到一条充电器,用插座给AR眼镜充电。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大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把这件事完成后,再去找小姑和孟欣然,尽快弄到药吃。
李院长和配药护士都强调过,精神类药物一旦停了,反而会有副作用。
我现在就是缺药状态,拖延时间越久,情况越糟,保不准还会有狂躁、偏执、抑郁之类的情况。
又或者,这些副作用已经出现了.....
但整个医院的一层我都查看过,没有大伯的身影。
我也不可能把十几层的医院全部查一遍,天黑了都查不完。
大伯应该不会跑出去吧......
我看向医院的玻璃门外。
室外的风速愈发接近台风过境的状态。再耽搁下去,搞不好连医院都离不开了。
有没有可能,大伯又回到五层了呢?
我决定相信这无由来的第六感。
放一副AR眼镜放在前台充电,当即动身,迅速上楼,来到住院部的五层。
眼前的景象和印象中有所不同。
变成了旧时人民医院的走廊。
墙体发黄,装有一扇扇老式的木门,飘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然而,地面上铺了一层腐烂的内脏。
一匹不算健壮的畸形生物趴在内脏中,大概是哭累了,轻声呜咽着找着自己的老妈。
我把出梦符贴上额头。
这里是现实,也就是说我看到了幻觉。
我也因此发觉了关于幻觉的规律。
它们是基于我脑内的记忆。可以说,就是把我的记忆随机提取出来,再杂糅一番而已。
所以这些幻觉也不一定会受到赐福影响。有的幻觉就是血肉内脏,有的幻觉就是正常的......
我来到那畸形生物面前,轻声开口:
“还在找呢?老弟。”
他抬起头,畸形的脸庞让我认不出样貌,发出嘶吼与哭喊声:
“你这混蛋!是没有爹妈吗?嘲弄我就那么好玩吗?”
“......不好意思,我爸妈确实不久前走了。”
我尽量让语气温柔,顺手把朱火符慢慢抚过畸形的头顶。
对方一时语塞。
“好了,你爸妈可不是我杀的。人要学会节哀顺变。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吧,等台风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对畸形生物笑笑。
心中莫名有一丝预感。
如果这时用手机摄像头看他,说不定能看到以前的自己。
但还是算了。
曾经的事,就让它彻底成为过去吧。
人总是要面对未来的......
我踩着腐肉,再次来到506号病房。
凌乱的房间里,一匹畸形生物坐在病床边,望着窗外一片白芒,一言不发。
大伯果然在这里。
“大伯,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我讲着方言,走上前去。
大伯并不回答。
直到我把朱火符拍在他肩膀上,他才从发呆中回过神,哆嗦了一下。
“伊言......”畸形大伯的双眼长在胸口,有些红肿,大抵是刚刚哭过。
我现在的表情相对自然,应该不至于吓到他。
“你没事吧?大伯。叫你都不答应。”
“哦......抱歉。我刚刚在一楼见到你伯母了。跟着她一路追到这里,但她又突然不见了。”
“是吗?你不会也看到幻觉了吧?但大概是遇到了伪人。”
“不清楚。但我不想再想了。我突然觉得,就这么去陪春萍,也挺好的。”
“别那样说嘛。大伯。”
我坐到大伯身边,对他微笑:
“你还有我和小姑啊。我在瞑候街有套几千平的房子,以后你跟我住一起,每天聊聊天,提前过上退休生活。”
我的话让大伯陷入沉默。
他怔怔看着我的脸,轻笑一声:
“伊言,你越来越像你阿公了......你不会也是假的吧?”
“真的假不了。你不信,用符咒试试我不就得了。”
“不试了,我听你的。我一个快60的人,还没你一个小辈看得开啊......”
大伯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窗口的方向,随我离开。
我跟大伯讲了目前的情况。
趁台风还没到可以把人刮走的地步,我们要尽快离开医院,找到小姑她们。
再次来到走廊,幻觉也恢复了。
眼前所见再次变回血肉世界,那匹找老妈的畸形生物消失不见。
也不知,他是听我劝回房休息了,还是从头到尾就是我的幻觉......
我扶着大伯的手,出于好奇问了些问题,也顺便帮自己和大伯转移注意力:
“大伯。你和你的弟弟们,二伯、我爸、四叔,明明都是一个爸教出来的,怎么差别那么大呢?”
大伯笑了笑,抬头望向天花板:
“你阿公以前家教很严的。我作为长子,从小到大都被严厉管教,自然懂事一些。”
“但你二伯出生后不久,爸他不知为何,突然就没了管教的心思。”
“你阿嬷又是个调皮随性的女子,把我弟弟们都惯坏了。一直到你小姑和你出生,你阿公才终于有了点以前的样子。”
“所以,你和正颖也是除我以外,和我爸最亲近的人......”
大伯侃侃而谈,回忆着往事。
我和大伯本想乘坐电梯。
但发现,我之前砸电梯的行为,好像触发了电梯的安全模式,只能改走楼梯了。
我扶着大伯下楼梯,一边尝试说出爷爷和我的情况:
“大伯。阿公他大概是受到了邪神的影响,才变了的。”
“伊言你也相信这种事啊?”大伯轻轻摇头。
他作为上个世纪的大学生,也是知识分子一枚,相信唯物主义。不像他三个弟弟,不读书,最高学历只有初中。
“是真的,我没开玩笑。因为我也受到邪神影响了......”
我一脸认真地看着大伯,跟他说了我身上四个赐福的事。
大伯也是这才知道,我现在过着多离谱的生活,面露诧异:
“可是,伊言。你又怎么确定,你不是单纯地得了精神病?”
“我确实没有证据。所以周围的人都不相信我,但我说出来,会感觉好受一点。”
“那你又怎么确定,你阿公和你情况相同?说句实在话,你阿公他当年并没有表现出精神病的样子。”
“阿公他当然是比我厉害多了。或许也是因为,有阿嬷一直陪在他身边吧。”
我无奈地笑笑。
大伯虽然对我的话持怀疑态度,但也没有彻底否定:
“你这么说,还真有那个可能。你阿公最常做的事,一个是拜鬼谷仙师,另一个,就是和你阿嬷待在一起,却什么话也不说。”
“我现在也特别希望和女朋友待在一起......”我在楼梯拐角停住脚步,看向大伯。
可扭头的瞬间,我却又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大伯也因此返回人形。
不仅如此。
眼角的余光里,楼梯上方站着一个人。
是大伯母陈春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