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伯的到来,吸引了一众顾客的注意。
“啊!伊言,你......你也来吃晚饭啊?真巧......”
曾医生面露惊喜,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赶忙用手挠起耳朵。
他倒是记得那套手势。
张警官穿的是便服,座位背对门口,听到店员的喊声后,才回头看到了我。
他嘴唇颤抖,似乎想向我求助,但又知道这时候没办法开口,只能忍住。
我对两人点点头,又瞄了眼其余两桌客人。
其中一桌是一对夫妇,坐姿极其端正,好似两个在军营等待用餐的士兵,默默看向我和大伯。
另一桌则单独坐着个老人家。
深深佝偻着背,低着头像睡着了似的,桌子上摆一瓶沁着水珠的大绿棒子。
“两位有认识的人啊?要拼桌吗?要不要给你们拿条毛巾?”
店员小姑娘拿着笔和簿子,小跑到我跟前。
她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绑着马尾,像是打暑假工的高中生,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除开我的大伯,餐厅里总共8人。
曾医生、小男孩、张警官、以及这位小店员比较像人。除此之外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
真人和伪人比例还真是标准的一比一......
但又不一定。
谁知道其中会不会掺杂我的幻觉呢......
“怎么了?帅哥,我脸上有东西吗?”
小店员见我在观察她,有些羞涩,抿抿嘴,整理起额头上的发丝。
“小妹,你们店台风天不休息吗?就不怕晚上回不去?”
“哦,没、没事!”
店员脸色微红,快速回答我的问题:
“我家就住在这栋楼,不用出室外就能回家的。而且店长和厨师都不休息,我也不好意思提前下班。”
“店长和厨师......”我喃喃自语,看向小店员身后。
“你看,那扇窗是不是要被吹开了。”
“啊?!哪扇?”
她赶紧回头看去。
我悄悄用朱火符触碰她的后背。
没有燃起。
小店员见窗户安好,才松了口气,回头道:
“窗户好好的呀?”
“行,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小妹你回柜台吧,我没喊你,就乖乖坐着休息,好吗?”我语调淡然,轻拍小店员的肩膀。
“诶?哦,好......”
小店员瞬间满脸通红,小跑着回了柜台后面。
大伯凑到我耳边:
“伊言......好像有伪人......”
“嗯,我就是为了它们来的......现在餐厅里有几人?”我低声向大伯回问。
“去掉你和我,能看到的有7人。”
“7个吗......”我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数量,也就是说我看到的人里,有一个是幻觉。
真是头疼。
但一个个问又太花时间。
若是引起伪人的怀疑,让普通人遭受危险就不好了。
“跟紧我,交给我就行。”
我低声回了大伯一句,和他走向曾医生和张警官所在的桌位:
“曾医生,张警官,旁边那两位是谁,介意介绍一下吗?”
“哦!这、这是我儿子,叫他小勇就行......这位.......是我爱人。”
曾医生把他儿子搂到自己怀里。看向他“爱人”的方向时,明显在向我眼神示意。
“爸爸,你干嘛?热......”他儿子却挣扎着,想从曾医生的臂弯里逃开。
张警官看着这一幕,眼眶微微发红,表情复杂地回头望向我:
“伊言......好久不见,那什么......之前在酒店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计前嫌......”
“现在说这个干嘛。我们都是在做分内的工作罢了。”
我拿了把椅子,坐到曾医生爱人的旁边,尽量把正常人和疑似伪人的家伙隔开。
那女人看到我时,突然非常机械地弯起嘴角,微笑的幅度如数控机床切割般精准:
“你好。帅哥,今晚有空吗?”
“女士。你老公孩子还在一旁呢,就这么扣绿帽真的好吗?”
“为了你......我可以不要他们......”
女人的嘶吼声变得有些颤抖,就好像对我一见钟情,抑制不住对心中的爱慕。
“妈妈!你不能不要我......”
一旁,曾医生的儿子小勇却把这话听在心里。心中焦急,更剧烈地想要挣脱曾医生的臂弯。
但曾医生几乎是死死抓着他儿子,不让他前进半步。
“别那样说,孩子会伤心的。”
我嗤笑一声,朱火符已经拍到她背上。
女人全身瞬间燃起火焰,发出尖叫。
我反手握起杀猪刀,刺入她的胸口。
低级伪人提供的快感微乎其微,为我补充了一点体力。
柜台处的小店员发出一声尖叫。
曾医生赶紧抓着他儿子卧倒在桌底。张警官则绷紧身体,把手放在腰间,警戒四周。
与此同时,我向空中洒出一沓朱火符,触碰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旁桌位的夫妻瞬移到我背后,刚好触碰到飘舞的黄符,化作火人。
我反身一刀,又轻松献祭两名低级伪人,体力恢复大半。
而后冲到第三桌的老人身边,扶着他的驼背,尝试跳山羊。
桌上的啤酒被我的动作震倒,滚落在地,摔成了玻璃渣子和白色的泡沫。
“——哎!”
老人却没有消失。
他从睡梦中惊醒,背部和肩膀异常僵硬,如一只定在原地的乌龟,扭过头对我吹胡子瞪眼:
“后生!你找茬是不是?赔我酒!”
我皱起眉头,又在他脑袋上拍出朱火符。
啪的一声脆响,老人骂得更凶了。
但这个老人绝对有问题......
“妈的什么玩意儿......”
我心中烦躁,直接飞起一脚,把老人连同椅子踹倒在地上,又整个人踩在他后背上。
“啊啊啊啊——!”
老人的后背被我踏出一个凹陷,发出骨折的咔咔声,胸腔里流出大量红色液体......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大伯:
“大伯,你不是说只有7个人吗?这个是啥?”
“额......伊言,那是......啤酒......”
我再定睛一看,脚下哪有什么老人。
只不过是两箱大绿棒子,被我蹂躏得不成样,黄色的酒液流了满地,散发啤酒花的味道。
但我对啤酒箱又踢又踩,让在场包括大伯在内的人都有些发怵。
“妈妈!”
另一边,曾医生的儿子终于反应过来,放声大哭,想扑到燃烧的伪人尸体身上。
曾医生拉住他,把他搂进怀里,声音颤抖:
“小勇,乖、乖啊。那不是你妈。你在家看到的也不是你奶奶......”
我回到大伯身边,叫他一起捡地上符咒。
小勇却因此把矛头指向了我,一边伸脚试图踢我,一边发出尖锐的嘶吼:
“坏人!坏人!你把我妈妈杀了......你是坏人......”
我的耐心本就不是很多,听到那小屁孩声嘶力竭的哭喊,表情有些僵硬。
曾医生见状脸色发白,赶紧把儿子拉回去,对我连连道歉:
“对不起!伊言先生,小孩子不懂事,你千万别跟他计较!”
“让他安静。”
“好!安静!你安静点,小勇!这个哥哥不是坏人,是来帮我们的.....”
曾医生用手捂住了儿子的嘴。
但成人在失去亲人时都不一定能保持冷静,更别指望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能听懂道理。
小勇依旧放声哭喊,沉闷的哭声在旧餐厅回荡着。
直到他看到了我冷漠的脸庞,哭声才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