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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莎朵盖上白布,关掉室内的灯,他缄默着走出实验室的大门,转身挂上锁,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疏于收拾,几乎被他捣鼓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填满了,桌子上一盏自制灯不起眼地发着暗淡的光,酒瓶和烟头四散在角落,凌乱的被套堆在床脚,枕头的棉芯被砸得爆裂出来。斯通绕过这些东西,坐在床上唯一空出来的角落,伸手下意识地去摸烟,却被烟灰缸里未燃尽的烟把烧到了手。

他把烧伤的手指贴在床冰凉的铁杆上,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天亮,阿普林·斯通都保持着静坐的姿势,一丝一毫都没有移动过。

火星时间九点半,距离哀悼会还有两个小时,而场内不少人已经坐在铺着白布的餐桌上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等待开餐,军委的侍者端着镶嵌白花的托盘,穿梭在人群里,给没一张桌子放上餐前开胃菜,端着枪的卫兵们穿着清一色黑衣,胸戴白花,稍添一缕肃穆。

楚斩雨坐在角落里,他原本不想招人醒目,却有不少人主动找到了他,他不堪其扰地躲到了公厕旁边,靠打量人为培育的花朵树叶打发时间,等到正式开始再摸进去。

“楚上校。”

有人和他搭话,他抬起头,是加布里埃尔·杜邦。

“杜邦少校,好久不见。”楚斩雨赶紧笑道。

这位少校平日里繁忙,今天倒是难得地能放松一番:上午是莎朵的哀悼会,下午是楚斩雨的升衔仪式;然而一想到这两个事情撞到同一天,楚斩雨就头疼不已。

“没想到会在今天举办伦斯中校的哀悼会。”杜邦望了一眼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果不是台上放着一尊漆黑的棺木,看起来会更像宴会。

“是啊,我也没想到。”楚斩雨这声叹气发自内心。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楚斩雨注意到杜邦的拳头时而松开时而握紧,有时候看一眼楼下,有时候眼睛在自己身上打转,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

“您有话直说。”

杜邦再次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之后,他从外衣夹层里掏出一张未开封的信,借着宽大外衣的阻隔,他悄无声息地把这封信塞到了楚斩雨手中。

“给我信的人,让您找个没人的地方看,看完即焚。”

杜邦匆匆忙忙地留下这句话,转身便离开了。

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事通知他不用终端通讯频道,却用这种被淘汰了不知多久的信件?楚斩雨用手指抚摸着上面的印漆,刚想走到厕所里去看看,此时杜邦少校去而复返。

“还有什么事吗?”楚斩雨把信件放在衣服贴着胸口的内袋里。

杜邦想了想说:“虽然这句话在现在这个场合不合时宜,但还是恭喜您升衔,下午我来不了仪式,只好在这里口头祝贺。”

“谢谢。”楚斩雨失笑道。

鉴于伦斯中校的遗体已经被送往科研部做自由研究,所以用于葬礼的棺材里放着一件她生前穿过的军装代替尸体,这场葬礼规模不错,各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乔治·伦斯站在台上,以沉重的语气叙述侄女的生平,时不时拿出手帕擦拭眼角,看起来悲痛欲绝。

“今日各位聚在这里,是为了哀悼我们英勇的战士:莎朵·伦斯女士。”

“距今大概500年前,不知名的力量就开始侵袭了我们的世界,已有超过现存人口七倍的人在灾变中失去生命……”

“和许多在前线战斗的士兵一样,灾难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但是莎朵短暂的人生,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她濒死之际奋力传达的关键讯息,避免了许多人的伤亡,她悲壮的阵亡会激励着前线的所有人,砥砺大多数人奋而前行。作为她唯一亲人的我,尽管难掩悲伤,却也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和她一样,竭尽所能地参与进这场战斗……”

他适时地停顿下来,扫视全场。

片刻后场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大家会意地鼓起掌来。

嘴里含着食物,腮帮子鼓鼓的人丢掉手里的骨头,用流着菜油的手鼓掌;有的人举着烟,拍手的动作过于仓促,不小心烧到了自己的手,疼的他们呲牙咧嘴;有的人闭目养神,被旁人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才如梦初醒,睁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鼓掌。

楚斩雨的目光则是落在了棺材的莎朵遗像上。很久之后,他才摇了摇头,也和大众一样,对乔治的政治作秀漫不经心地鼓起掌来。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一个人没来:科研部的阿普林·斯通。

但是他也来不及去思考其中缘由,因为下午三点,属于他楚斩雨的升衔仪式就开始了;这边哀悼会刚结束,他就茫然地被拉去了威廉·摩根索的办公室,幸好威廉本人不在,不然同时面对将官军礼服和威廉皮笑肉不笑的目光,他必然会如芒在背。

然而父亲不在,儿子却到了门口。

杰里迈亚很清楚地看到打开门看到自己的那瞬间,楚斩雨眼里浮起的是惊喜,但是很快又变成了不耐烦,这让杰里迈亚饶有兴趣。

“托您的福,安全地回来了。”杰里迈亚笑着:“倒是您,一段时间不见,果然要正式升为少将了吗?您应该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少将吧。”

“不知道。”楚斩雨绕过他。

军礼服总体为黑色,大敞口人字翻领,腰带金属扣的衣服背面下摆采用开叉式结构,活动自如,盘花样式的少将礼服肩章,双花帽檐上是军部的三头鹰标志。

“您的衣服很合身。”杰里迈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说道。

仪式举办场地是军委用来展览重要事宜的正厅,是在火星基地初步建立时的第一批实用性建筑,以现在的目光来看有点旧了,但是内部容纳人数非常大,且经过紧急翻新后平添一股复古美感。大大小小的军官几乎都参加了此次升衔仪式,就连多年未出现在公众面前的阿登纳老元帅都一身正装,被人搀扶到前排坐下。

主席台上的指挥部都是正式庄重的黑色礼服,集兵部的是灰黄色军服,支援部的身穿淡绿棕色制服,袖管上点缀着红色长条,科研部的则是穿着清一色的白大褂,宪兵部一身素正白衣,不苟言笑,质安部穿着偏紫色的警服。

统战部也是头一次穿上了正式军礼服,凯瑟琳也是第一次知道统战部的军礼服是海蓝色的,她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把翘起的二郎腿收了起来,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像鱼儿穿行在荷叶里,摄影机此起彼伏地明暗,灯光一闪一闪地从每个角落倾泻下来,照得整个会场几乎没有黯淡的角落,被这种灯光无时无刻不追逐,一向喜爱热闹的奥萝拉也有种无处遁逃的尴尬。

顶上的大电视上播放着一段美食广告:身着厨师服和高高大白帽子的帅哥从香气浓郁的汤汁里面捞出金灿灿的酥脆肉排,奥萝拉只好专注地盯着电视,以缓解不适感。

小伤初愈的凯瑟琳捧着刚从食堂捞回来的猪排饭埋头苦干。

她忙活了一整天什么也没吃,这会正饿得浑身发怵;虽然桌子上有不少好吃的,但是还没正式进入用餐的氛围,凯瑟琳就是变成饕餮也不敢轻举妄动;她这放荡不羁的行为万一被捕风捉影的媒体逮住,给新闻学魅力加工了可不好。

“不行不行,怎么我出去一两天,师傅的手艺还变差了呢?这猪排的油皮没炖入味,这米也有点夹生,这让我以后怎么出去宣扬咱们部优越的食堂待遇?”

四分之一身不遂的奥萝拉脑袋被圈环固定在脖子上,不能乱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凯瑟琳一边嫌弃,一边嫌弃地吃了一口肉,与电视上的广告打了一套组合技,对什么都正在恢复期,大多数东西吃不了的伤员来说妥妥酷刑。

“但愿我这一身伤势能唤醒你那残存的的友谊。”

奥萝拉一边想,一边向凯瑟琳行注目礼,目光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凯瑟琳怕这家伙恢复后找她算账,于是见好就收地放下饭盒,目光精准地改换了话题,她压低声音说道:“来了来了!”

此时灯光骤暗,只留一束白光打在台下站起的男人身上,他转身向身后黑泱泱的人群脱帽致礼,然后才走上台去。

“怪了。”凯瑟琳低声道。

“哪里怪?”奥萝拉凑近了问。

“这将官的军礼服我看杨中将穿过好多次,从没觉得这衣服这么帅过。”

奥萝拉表示认同,她看着台上的楚斩雨,忽然问道:“说起来我一直有个问题,为什么你要叫上校老大?统战部的最高负责人不是杨中将吗?”

“你不是也在叫?”

“我那不是跟着你叫的吗?所以问你为什么。”

“很简单,我要是管杨中将叫老大,那上校岂不是得被我叫老二了?老二听起来像在骂人,也不能叫老三,所以我直接叫他老大,省事。”

凯瑟琳看着台上的楚斩雨,补充道:“不过很快,老大就真的是统战部老大了。”

“尊敬的各位,现在请把你们的目光集中到台上,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情感,欢迎我们在针对地球支配者的作战中的英雄!”笑容满面的女主持人向后退一步,扬手朗声说道:“统战部的楚斩雨上校……不,经过军委的审核,决定授予您人民英雄勋章,以及少将军衔!”

所有人全部起身,一起转向主席台,主席台上的委员们也纷纷起立,在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倾慕欣赏的目光里,楚斩雨身着一身漆黑的军装,胸前挂着一长串他之前得过的勋章,面无表情地登台了,主持人举着话筒殷勤地站到他身边。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楚斩雨少将孤身一人对抗穷凶极恶的支配者,最终将这一可怕的敌人斩杀,为战略和平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是二度异潮开始以来前所未有的里程碑式战绩。不仅如此,根据个人终端的录像统计,楚少将孤身一人就斩杀了七千五百只异体……”

主持人声音洪亮,场内又是一阵激昂的掌声。

楚斩雨始终面无表情,堪称冷冷地扫视着下面的人,凡是被他不经意间看到的人,内心都会下意识地涌起一股冷意,同时心里也在纳闷:升衔是每个士兵梦寐以求的好事,可是这楚斩雨的眼神可谈不上多高兴。

“楚少将,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你此次作战的经验和感受吗,许多战士在战后对你的战绩都感到很好奇呢。”主持人把话筒举给他。

“硬要说的话,我没有什么感受。”

主持人:“?”

这和说好的稿子不一样,她没想到这个年轻上校不按套路出牌。

“因为我要纠正您的用词,‘斩杀’在我看来有失准确,应该说是惨胜。今天上午各位不少人想必参加了伦斯中校的哀悼会,但我想各位应该不知道吧;根据个人终端的录像统计,伦斯原本有用信号枪传递求救信号的机会,但是她却转而用信号枪向我军传达了重要信号。如果她不这样做,上午也没有哀悼会,可能……她如今正活着坐在这里吧。”

楚斩雨沉吟了一会,目光漆黑的人群里巡逻,好像在寻找原本该属于莎朵·伦斯的位置。

“‘孤身一人斩杀’?如果没有其他部门对我的倾力协助和鼎力支持,我一定没办法完成对‘蝴蝶’的最后收尾,甚至会变成它的食物。”楚斩雨不顾主持人有些焦急的神色,自顾自地说着话:“我只是做了收尾工作罢了,对于支配者的关键一击是由各部门共同完成的。我不知道是谁给您安排这样的说辞,为了塑造某个人的形象,就把那么多人的牺牲,那么多人的努力,在您的口中付之一炬。”

“这些人是谁的丈夫,谁的儿子,谁的父亲?这些人是谁的妻子,谁的女儿,谁的母亲?您在说出刚才的话时,曾经想过这些吗?死者的价值是由生者赋予的,您方才的发言,否定了死去之人,他们牺牲的价值……这样我会觉得那些骨灰毫无意义。”

楚斩雨没有在意下面隐隐约约的骚动。

“所以,我没有什么感受,在这里向所有辛勤工作的人,努力战斗的人,恪尽职守的人,表达我最真挚的感谢,感谢各位对我的信任。”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疲惫劲都顺着毛孔散发出去了。

中心医院专门开设的疗养区,暮色微盖丛林,病房内的灯光如烛火一盏一盏亮起。

医生护士们沉默着让开道路,威廉提着手提箱,面带微笑,好像不是来探视病房,而是来参加宴会一样轻松愉快,见了他这副模样,本来缄口不言的众人纷纷交换各怀心思的眼神。

“主席!”卫兵端正地敬礼。

“辛苦了各位,杨中将今天的情况如何?”威廉笑道。

他会来到这里,就是听说把守独立病房的士兵受到了袭击,重病垂危的杨中将也有可能受到伤害,尽管医院方面称中将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作为军委主席,威廉还是要过来探视一二。

毕竟根据监控录像和杨中将口述,擅闯病房,投放污染物质的人,是多年前本该死透了的安东尼·布兰度。

杨中将刚说的时候没人相信,毕竟安东尼死的时候快被那时的楚斩雨切成臊子了,死得不能再死;结果一看监控,医生们纷纷沉默,因为那个金发碧眼,最近带着嘲讽式笑容的男人是如假包换的安东尼·布兰度。

医护人员你看我我看你,踌躇许久,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结结巴巴地阐述目前的情况:杨树沛40%的身体部位发生了异变,从昨天半夜起就无法再使用常规的医疗舱。

为了防止意外,医院把这间病房全副武装起来:先是玻璃幕墙覆盖隔离,再是全机械化无菌操作护理,智能检测身体机能,声控可调节家具,整整一套先进的医疗系统,只围绕他一个人建设。

“昨天晚上中将就醒过来了,能看懂我们的动作和言语表达,也能进行简单的口头表达,看起来他的神智并未受到影响。”

年轻人说:“尽管有基因修正手术,但是中将毕竟已经年事已高,身体器官的衰老是无法避免的,我们推测他未能完全突变,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完全异变都在在年轻的人类和动植物出现,至于老人反而不会。”

中老年人出现部分异变,就算神智清晰,也难逃一死。

有人提议将异变的部位割掉以改善情况,但是人为割掉的部位复生能力极强。

更何况出现异变只是内部基因突变的外在表现形式,变异的新基因会和原本的基因像一对两眼发红的世仇,不死不休地互相缠斗厮杀抢夺地盘,一直到这具身体无法承受而死亡。

“你们尝试过无害化处理吗?”

威廉忽然问道。

年轻人的脸上出现了类似无语的表情,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使用无害化清洁剂或许能有效,但是杨树沛还是人,还是统战部的最高负责人,意义非凡,不能草率一点,根据使用条例,对神智清晰的非完全变异者不能无害化处理;所以医院的做法就是尽最大可能维持中将的生命,一直到他支撑不住死去。

“哈哈,开个玩笑,看你们都这么严肃,松和一下氛围嘛。”威廉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既然他能说会道,我可以进去探视吗?”

“可以,但是请务必穿上特制的防护服。”

士兵接过护士递来的防护服,再把它拿给威廉,威廉走进无菌换衣室,片刻后,被裹得密不透风的军委主席走了出来,在士兵们的簇拥下走进了密不透风的房间。

心率监护仪的屏幕上凸起的红线,证明心脏正艰难地在职位上坚守,像欲断未断的琴弦,杨树沛目光茫然地盯着电视,完全没注意到病房里进来了不少人,雾气侵袭了他的视野,一滴晶莹的泪珠流下来,他把头缓缓地扭向另一边。

电视上刚刚结束楚斩雨升衔仪式的转播。

威廉也扭头看向杨树沛所看窗外的方向,夕阳绯红的侧脸在背光的黑云下下沉,像奔腾在在刀尖的血滴悬于天边,如竭尽的蜡烛一般燃烧融化。

火星落日本来是蓝色的,太阳光要到达地面必须穿过更多的,富含尘埃的低层大气才能抵达,因而地球的落日那种红光就会被散射掉,但可能是负责火星基地天幕建设的人比较认可红色的落日,所以做了一点调色,为缅怀地球的人们带来一点慰藉。

“杨,你认识我是谁吗?”威廉隔着玻璃幕墙,微微提高音量问道。

杨树沛听到动静,迟缓地扭过头,辨认了许久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可能是因为您戴着面罩,他看不清楚。”医生说。

“那我摘下来。”威廉作势要摘,主治医师和几个护士脸色大变,连忙一拥而上,把威廉身边围得水泄不通,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制止。

“好了好了,女士们先生们,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威廉笑起来。

“您别总是开这样的玩笑。”主治医师擦了擦满脑门的汗,感到很无奈。

杨树沛缓缓开口,声音活像信号延迟:“威廉·摩根索。”

“很好,看来还认识我。”威廉打了个响指:“那么,现在我希望热心肠的医院人士能给我们这对老朋友一点叙旧和聊天的时间,可以吗?”

护士们如蒙大赦般地先后钻了出去,唯恐不能离这个家伙远一点;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本就一般,受不了此等玩笑话。威廉坐下来,隔着玻璃观察杨树沛的脸。

杨树沛不能说多英俊,因为五官每个单拿出来都很平庸,但是组合到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他有着亚洲人少见的高耸眉骨,较为扁平的眼窝轻松地落入眉骨笼罩下的阴影,青紫色的胡茬围着苍白厚实的嘴唇,深深的法令纹斜在两侧,衰老的脸上,每一条哀朽的皱纹都像接受狂风骤雨洗礼下的枯叶脉络,疼痛的汗水如高山上冰融急流,道道分明。

“老啦,不中用了。”杨树沛慢慢地说,语速像是2G网速下加载出来的游戏字幕,“要是换在我正常年轻的时候,可不能让那个家伙钻了空子。”

“这话说得让我不高兴,你要是不中用,那我就该埋土里了。”威廉脸上还是半永久式的笑容,“而且再说了,就算是拿破仑也不得不服老吧。”

医生义愤填膺:“中将,对方是穷凶极恶的人类叛徒,您是保家卫国的战士,那家伙趁人之危,我等早晚必擒之。”

此时门被叩响,主治医师正好奇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杨树沛却心有灵犀地说道:“斩雨,进来吧。”

门开了,楚斩雨身上还穿着将官的军礼服,他提着装有慰问品的袋子,看见未在意料之中的威廉,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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