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的和柳燕聊了大半宿，然后顶了一双黑眼圈去单位排练，遭受了无数的调侃。
有很多事情都是在无声无息中产生了变化。
上午过完，白玉林突然感觉自己在团里感受到的氛围不太一样了，似乎大家对他更加的友善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种感觉确实是挺好的。
这是一种很梦幻的感觉，白玉林都不确定这种变化是否是今天才发生的，但却实实在在的是在今天才感受到这种体验。
这种不真实的感觉，上次发生还是在白玉林大学毕业后四处碰壁的时候，与现在相反的是，那个时候的感觉是一种极大的失落感，和现在这种幸福感是不同的。
被接纳了。
这种感觉白玉林在魏琳的交响乐团时是不曾有过的，因为似乎那里的人都默认他是不可能留在那里的。
可白玉林现在也不确定自己会留在这里啊？
现在距离演出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尽管乐团里的问题似乎是没有解决，但已经到了必须要合练的时候。
合练的效果出乎白玉林的预料，他感觉合练的效果是要比之前一直合练的效果强的，虽然各器乐部之间是有些脱节，但整体上出现的失误变少了，合练将各声部、器乐部磨合一下，竟然出现了非常不错的效果。
就连最难的那首《源》都有不错的表现。
吃晚饭的时候，白玉林还带着这种震撼，陷入了某种程度的迷茫。
在大学期间，因为时间的关系，白玉林所在的校交响乐团其实一直采用这种方式进行排练，指导老师也是这么安排的。不过效果都不怎么好，一旦分成了各个声部或者器乐部独自练习，就会有同学去摸鱼，不认真自然不会有好的结果。
等到了魏琳的交响乐团中，更是没人这么练习了，大家都是半专业的状态，合练的时间比较多。
“这才是专业化的乐团运行模式。”张兆雷一遍吃饭，一遍重新对白玉林科普道：“我估计这，次的演出结束，贾总监就会将这一年的乐谱发下来，然后由各器乐部的首席带着练习了。等到演出前再进行合练。”
看着白玉林疑惑的样子，张兆雷说了一句，“哪有把自由的音乐家成天拴在乐团里的。”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白玉林明白过来了，音乐家们都是有很多自己的活动的，接很多商业演出，还得配合国家大剧院开展活动，所属的经纪公司也有很多的安排，越是出名的音乐家越是繁忙。
尽管白玉林和张兆雷都有点看不上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意思，平日里总是拿柏林爱乐之类的国际一流交响乐团对标，说什么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是国际三流交响乐团什么的。但实际上，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就是一流的交响乐团。在这里的音乐家也都是国内一流的音乐家，至少在国内都有着非常不错的影响力，在国内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活动要参加，根本不可能像前两个月那样，整天留在团里排练。
白玉林突然之间想起来，之前看到过的一个黑管音乐家的专访，这位音乐家在柏林爱乐乐团工作，这位音乐家在专访时被问到，每年的工作忙不忙？他说每年就排练20多首曲子，并不算忙。这里应该说的也是一年排练下这些曲子以供演出，而不是随着演出随着排练。
在白玉林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张兆雷也在琢磨白玉林的变化。
白玉林今天的变化他自己可能不太敏感，但是作为局外人的张兆雷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今天的白玉林，在张兆雷的眼中，似乎是更加容易接触了一些，没有了往日身上附带的那种疏离感和距离感。
这种改变让张兆雷十分惊讶，因为在张兆雷看来，最近没有任何事情能让白玉林产生如此的改变，这种改变的发生，缺少一种催化剂，十分的突兀。
其实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张兆雷发现了白玉林的这种改变，因为他们在一起共事多年，张兆雷对白玉林实在是太熟悉了，这点变化逃不过他的眼睛。
张兆雷很像白玉林的这种改变，这种正向的改变，很容易让白玉林在音乐上获得一定的突破。因为音乐这种东西在技术磨练到一定程度之后，最终还是要受到演奏者的情绪影响。
“老白，你最近遇到什么好事了吗？”张兆雷没忍住，还是开口问道。
“啊，没有啊，咱俩整天住一块，你还不知道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白玉林诧异的回答道：“我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好事儿，你为什么问这个呀？”
张兆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感觉你今天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也感觉有点不太一样。”白玉林说道：“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团里的大家对待我更加友善了，我真是突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肯定是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让大家对你的看法发生了改变，你自己琢磨吧，这件事情我也说不好。”张兆雷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怕给白玉林造成不好的引导，万一他猜错了呢？
“不过今天的排练真顺利啊，明明之前怎么排都差点意思。”白玉林还在感叹今天下午的排练之顺利，“就那个，所有座次都打乱了的《缘》，效果都非常好，陈启仁都觉得非常满意，之前我明明感觉他都很嫌弃咱们的排练效果的。”
“我不是说了吗？现在这个排练模式才是乐团习惯的排练模式，之前那么紧凑的排练，乐团里的人其实都不是很适应。”张兆雷理所当然的说道：“你现在只看到了小提琴组的排练时间，是不是感觉和之前的差别不大？都是在每天的下午。但实际上，别的组的训练都已经变成了十分自由的模式，时间都是各自的首席和组员进行沟通安排的，大家把时间都分配好，排练起来没有其他的想法，聚精会神，效果自然更好。”
白玉林若有所思，其实是什么都没想，在吸收张兆磊说的这些话。
见白玉林这副样子，张兆雷的谈兴大发，接着说道：“现在咱们两个在北京的事不是很多，等以后咱们两个的兼职变多，名气起来，活动变多，迟早会有时间安排，不过来的时候，到时候有了时间上的冲突，就可以先和首席说。只要提前报备了，手机会给我们安排好时间的。”
“比如说呢？”白玉林问道：“你不是不想留在北京吗？你在北京有什么活动啊？”
“我要参加比赛的啊。”张兆雷理所当然的说道：“今年在国内有几场国际性的比赛，最早的那场在五月份，到时候无论是海选还是进入淘汰赛，在时间上都有可能和乐队的排练时间产生冲突，到时候我肯定要和首席说，首席会调节时间，如果实在调节不了的话，会给我假的。”
“五月份就有比赛吗？报名结束了吗？”白玉林抓住了他关心的问题问道。
张兆雷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结束，你要想报名还赶趟，需要准备的不多，晚上回去我帮你弄，一会儿晚上咱俩练小提琴的时候，我给你说道说道参赛曲目，你看看有没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白玉林狠狠的点着头说道：“我还挑这个，我哪有那个资格呀！”
张兆雷耸了耸肩，他也就是调侃一下，白玉林当然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是一定要从海选开始，一步步的往上爬，哪怕曲子不是白玉林喜欢的曲子，他也必须去演奏。
毕竟比赛这种事情，是真的能逆天改命，只要进入公开演出阶段，就有机会被各大乐团看中，获得一步登天的机会。
现在这个时代和以前不同了，现在国内的西方古典音乐氛围虽然不怎么好，但每年都会涌现出来一批不错的演奏家，中国人特有的扎实基础，也就是精湛的技艺，会吸引到一些交响乐团来吸纳人才。
更不要说万一碰到个有点灵性的，没准又是下一个朗朗，狠狠的带动中国市场这块大蛋糕。
要知道朗朗的出现可是直接带动了一个行业的向上发展。
钢琴出了这么一个人，谁知道交响乐出一个得是什么样子。
“行，晚上回去帮我报名。”白玉林赶紧说道：“到时候还得老张你帮忙，我这近些年没比过赛，对这个完全陌生，你帮我挑一些比赛，今年的小提琴比赛，合适的我都报。”
张兆雷叹了口气，说道：“没问题，我这还给自己揽个活。我先说好了啊，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虽然比赛时咱俩是竞争对手，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正正当当的比赛、竞争，不会给你使小绊子的。”
“别逗了，老张。”白玉林被张兆雷逗笑了，说道：“各凭本事呗，报名人那么多，不一定能遇上。而且不得先过海选吗？”
“嘁……连过海选的信心都没有，你还拉什么小提琴。”张兆雷不屑的说道：“我希望咱们俩在决赛遇上，在各路大神的注视下分个高低。我从不认为自己比你差，在魏姨的交响乐团里你是首席，我被你压了那么多年，不蒸馒头争口气，我一定要在和你的正面对决中击溃你！”
白玉林觉得张兆雷的中二病犯了。
吃完晚饭回到琴房，张兆雷给白玉林说了一下参加比赛的事，白玉林也没有记得很清楚，参赛曲目也没记住。毕竟这一天下来也挺累的，反正有张兆雷，有人研究，他坐享其成就好了。
白玉林相信张兆雷，这个家伙是那种执行力很强的人，在这种事情上还可以请假他师傅，必然不踩雷。
晚上训练的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张兆雷总感觉白玉林不太对劲，就开始用一种十分折磨人的方式跟白玉林软磨硬泡，就是要弄明白白玉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苦不堪言的白玉林没办法，就把自己和柳燕要开始做“命题作文”这件事说了出来。
给张兆雷酸得不得了。
这种事情听起来就是甜腻腻的腻死人的小两口打情骂俏，小对象之间的小情趣，张兆雷一单身狗自然是没办法共情这种事。
不过这也让张兆雷一口断定，白玉林就是和柳燕搞对象，搞这些事情让整个人产生了变化。
“爱情的力量哦～”张兆雷做出了一副要吐了的样子。
“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吗？”白玉林脸红脖子粗的争辩道：“你有本事也找个对象啊！”
“我的生命，奉献给了音乐。”张兆雷故作深沉的说道。
“去死！”
“好了，不闹了。”张兆雷正色说道：“柳燕画画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人家本来就是画家，就是干这个的。你……要作曲？”
白玉林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说道：“我也为这个事犯愁呢，我之前写过一些小段，但是没写过这种组曲啊！”
“老白，你说的不会是你以前在镇子里写的那些吧？你可别告诉我你就这点作曲经验就要写交响乐组曲！”张兆雷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说道：“这玩意学问可深，没学过作曲你就敢写？”
“当然不是那些，那些是游戏之作，我还是写过整段的，写一两首协奏曲问题不大。”白玉林解释道：“问题是在于这个是命题作文，我现在已经确定题目了，却没有灵感！”
张兆雷对此表示怀疑，“老白，我这个给不了你什么意见，这个创作是很隐私的话题，我的感受和你的完全不同。但是老白，我得劝你，千万不要小瞧了作曲这件事，你会发现难点根本就不是有没有灵感这点小事。”
白玉林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对了，我还没问呢，你那个，定什么主题了？”在训练完回家的路上，张兆雷突然问道。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