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为比赛和搬家进行更多的考虑，抓紧时间进行排练的是——白玉林和张兆雷！
两个衰人在请林沁吃完饭的第二天突然发现，这段时间似乎总是在处理租房子、比赛之类的琐事，而且还没有什么进展，更是因此耽误了排练。目前两个人的进度似乎都有点跟不上。
吃完早饭，张兆雷拉着白玉林来到自己的琴房，一脸严肃的说道：“老白，是时候展示一下我们的决心和毅力了！”
白玉林也不知道张兆雷这会儿是犯了什么病，突然表现出这种程度的中二特征，不抓紧时间练琴在这扯这种犊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露出同情的眼神，表达自己对这位中二病患者的怜悯。
张兆雷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像打了鸡血一样的说道：“时间紧迫，事务繁多，我们开始启动紧急备案，加班练琴吧！”
“整了半天就这事啊……”白玉林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早上就已经拜托毅文和老幺帮我处理租房子那边的事了，这边比赛的事情有木木姐帮我盯着，我也不用操心……也就是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些玩意其实是在耽误我的时间。”
张兆雷目瞪口呆，磕磕巴巴的说道：“那……我呢？”
白玉林看了眼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是放弃了戏弄的心思，“放心吧，我跟人说一起处理了。”
“哥！亲哥！”张兆雷就差一个滑跪过来抱大腿，谄媚道：“哎呦，你看还需要做什么？我来弄！”
白玉林一边往自己的琴房走，一边说道：“赶紧练琴是真的，我感觉这回刘叔来真的了，要好好整顿一下排练纪律了。”
昨晚请林沁吃饭的时候，白玉林就看到刘长洲在微信群里对现在的排练效果表达不满，尤其是对小提琴组这些成员的排练态度和进度方面。白玉林感觉刘长洲在微信群里发的那些文字莫名的给人一种紧迫感。
应该是为了之后去美国巡演做准备吧，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巡演，一定是要在巡演之前将巡演的曲目都练出来，否则的话也太丢人了，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回到琴房的白玉林拿出刘长洲分下来的那摞子曲谱，现在看上去很厚，毕竟第一个季度已经要过去了，剩下四分之三的时间要练这么多，着实是有点费劲。
而且现在距离下场演出也没多少时间了，不抓紧是真的不行。
三月份的第二场演出主题是“纪念贝多芬”，伟大的古典主义集大成者、浪漫主义开创者路德维希·凡·贝多芬逝于1827年3月26日，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很早就定下来要在当天举行音乐会，纪念这位伟大的音乐家。
一直以来白玉林都没有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他只是按部就班的去练习、演出，提升自己。现在一看不得了，有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2017年4月7日，维也纳交响乐团要在国家大剧院举办《纪念贝多芬II·维也纳交响乐团音乐会》。
也就是说，撞车了，而且撞得很狠。
维也纳交响乐团也被称作是奥地利交响乐团，成立于1900年，历史悠久，音色温柔精致，是非常有实力的交响乐团，在欧洲怎么也算是一流的交响乐团。
属于是实力碾压了。
维也纳交响乐团的曲目表非常简单，贝多芬四、五、六、七交响曲。
白玉林已经拜托林沁要了几张票，到时候和柳燕一起去观看聆听。
这种撞车其实是不应该的，因为国家大剧院的节目单很早就排出来了，涉及商业合作，一定是经过接洽、商谈等一系列程序。而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节目单也不是到要演出的时候才定下来，也是总监、首席、指挥等人一起商谈，早就谈好了的。
尤其是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还是国家大剧院的下属机构，这种问题一定是部门衔接出现了问题。幸运的是国家大剧院的曲目单倒是没有和维也纳交响乐团的撞车，就一首曲子相同，影响应该不大。
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定下的曲目单是：《第二交响曲》、《第三交响曲》、《第五交响曲》和第九交响曲。
从这个曲目单也能看出来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思路，就是从贝多芬的风格成熟期到创作晚期，分别选曲。在听力下降后，经过激烈思想斗争后创作出来的《第二交响曲》；标志着贝多芬创作风格进入成熟期的《第三交响曲》；获得了巨大成功，但因耳聋遭受众叛亲离时创作的《第五交响曲》；最后一首完整的交响曲《第九交响曲》。
白玉林是认为这个曲目单要比维也纳交响乐团那个更具巧思，但演出效果一定是比不上的了。人家那个曲目单都是贝多芬创作成熟期创作的交响乐，说第几第几的可能不知道，但要说《田园交响曲》、《命运交响曲》，那就人尽皆知了。
贝多芬算得上是古典音乐圈子里知名度最高的音乐家之一了，“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它不能使我完全屈服！”这句话简直不要太有名，贝多芬和命运抗争的故事，始终是励志的代表。
白玉林就非常的推崇贝多芬，这和音乐风格无关，就是推崇他不肯屈服于命运的精神。在来北京之前，贝多芬也算是白玉林的精神支柱之一。所以对于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下次演出时要进行的这四首交响曲，白玉林都不陌生，练起来难度不大，就是时间上一定要抓紧。
其实白玉林不怎么明白为什么张兆雷表现出这么着急的样子，这几首子张兆雷跟着白玉林一起练了不少，多少也算是熟悉，有这个时间应该是不着急的啊？
没想那么多，白玉林一上午就一直沉浸在练琴的快乐中，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看到仍旧是一脸着急的张兆雷。
“不是，我说大哥你到底怎么了？”白玉林忍不住问道：“你有这愁眉苦脸的时间，还不如踏踏实实把琴练了。”
张兆雷看了眼白玉林，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不，我不是大哥，你是大哥。你算算，咱俩报名的比赛是什么时候的？”
“五月份海选啊？这不还有一个月呢吗？”白玉林随口说道。
“呵呵。”张兆雷冷笑一声，数着手指头说道：“我给你算算啊，现在已经三月末了，马上要进行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演出，现阶段咱俩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演出曲目练熟，那么这几天我们就干不了别的事，对不对？”
“没错。”
张兆雷突然不着急了，他觉得这么浅显的，有点满足于此刻智商上的胜利，眼神中不由得流露了出点傲然的神色，“老白，就你这个智商……唉，算了，我勉为其难的为你解释一下吧。”
本来是看不惯张兆雷一副丧气样才过来宽慰他的白玉林，一下子就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张兆雷倒是没发现这一点，颇为自得的说道：“老白你学着点，成天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咱们五月份参赛，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就去比赛吧？总得根据比赛要求把参赛曲目练练吧？比赛曲池里面的曲子是不是得熟悉熟悉？自备曲目是不是得好好练练？但是团里还有活动吧？就算其他活动不参加了，常规的演出是不是要兼顾一下？这个月的演出现在紧赶慢赶的弄完三月末，四月份的演出呢？那什么时候去备赛啊？老白你真的不着急？”
白玉林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不急不慢的说道：“就这事啊，我还以为什么呢。”
“怎么？你不着急？就这么不当回事？”张兆雷感觉到十分不可思议。
“你把这比赛太当回事了。”白玉林说道：“首先咱俩报名的是一国内比赛，我没有看不上这比赛的意思啊，就是单纯的说，这比赛的重要性不那么高，比赛获得优胜对咱们俩的帮助也不那么大。”
“屁！”张兆雷反驳道：“你拿过比赛第一吗？在这大放厥词。”
白玉林示意张兆雷稍安勿躁，继续不急不忙的说道：“这点先不说，就说咱们俩是掐着人报名截止的时间报名的，本身之前也没有参赛的计划，比人家提前多长时间就开始备赛的，本身就比不了。”
“咱们现在在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这交响乐团我吹一句，国内前二没问题吧？”张兆雷反驳道：“咱俩现在在这个团里，本身就可以说明一些问题，那就是咱俩单拎出去就比大多数参赛的人强！”
“咱先不提参加比赛比的不是大多数，而就是那少数的几个这个事。”白玉林平静的说道：“我就问你，一根草绳绑在大闸蟹上卖的是大闸蟹的假，拆下来呢？还卖大闸蟹的价？”
“你这是自我贬低。”
“不，我这叫有清醒的自我认知。”
白玉林在这段谈话中一直表现得十分平静，但张兆雷毕竟是和白玉林一起工作了好几年，甚至可以说是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又怎么可能看不出白玉林现在的状态其实是不正常的。
“行吧，这次比赛就这样了，有时间就好好准备，没时间就当是一次历练了。”张兆雷切换立场，说道：“今年有好多比赛呢，你看不上国内比赛，今年国际比赛也有，而且还是影响力最大的那几个里面的，机会有很多，不着急。”
白玉林知道张兆雷看出了些什么，也看出来张兆雷是想要安慰他，他却只能笑着说道：“是啊，不着急。”
其实在张兆雷开始他那段长的要命、重复率极高的讲解时，白玉林就已经反应过来张兆雷要说的是什么。而就在白玉林反应过来的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张兆雷和他并不是一类人。
这件事白玉林一直以为他自己知道，但好像现在感觉……他其实没有那么清楚的知道。
张兆雷看似生活轨迹和白玉林差不多，但实际上人家比他多一个影响力巨大的师傅。参加比赛现在是白玉林唯一能够把握住的现实，而对于人家来说根本不是！
张兆雷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就好，他那位师傅会给他安排一切的。
就好像白玉林踩了狗屎运到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帮忙，甚至有留下来的机会。但对于张兆雷来说，进这里只是人家师傅一句话的事，甚至可能留下来也不费太多功夫。
白玉林突然意识到他根本不知道张兆雷的师傅叫什么，是谁，张兆雷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情对于白玉林而言，突然感觉好遥远。
两个人吃完午饭，就一起去小提琴组的琴室，昨晚刘长洲就召集了小提琴组的成员进行合练，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
排练的曲目并不局限于3月下旬的那场纪念贝多芬，还抽查了之前下发的全年曲目。在这次排练中，白玉林也了解到这些曲目实际上在以前就排练过，刘长洲主要是对小提琴组的老成员们表示不满，认为他们平时疏于练习，对乐团排练不上心，进取心不足。他要求小提琴组的成员必须熟练掌握乐团下发的这些曲谱，并且精进自己的技艺。
在排练结束后，刘长洲特意将白玉林和张兆雷留了下来。
“你们俩一定要注意，不要跟团里这些老油条们学。”刘长洲特别严肃的说道：“你们和他们不一样，你们还年轻，没到躺平的时候。”
白玉林两人赶紧点头称是。
刘长洲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的小伙子，不由得想起来在这个团里当首席的这些年，每年都能看到有朝气蓬勃的新人，怀揣着野心和梦想，在这座大城市里迷失。
“你们不要看起团里的这些人，他们也曾经和你们一样，只不过是为了生计罢了。”刘长洲怅然说道：“这个行当，没有更远大的未来，就要脚踏实地……”
张兆雷不以为意。
白玉林听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