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家家主的房间里,袁浩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瓷碗砰然坠地,碎成无数裂片。他的嘴边挂着药液,沉重地喘着气,眼睛瞪得浑圆,死死地盯着窗边正在擦拭指尖的袁亦晓。
袁亦晓似乎刚刚注意到袁浩的目光,他走上前伸出手,将袁浩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轻轻塞回被窝,眼神温和地说道:“秋天到了,父亲要注意保暖,别着凉了。不然病情加重,就更难康复了。”
“呼哧呼哧……”袁浩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眼中充满了惊恐。
“啊……”袁亦晓微微惊讶地张大了嘴,“您是想问为什么自己现在全身剧痛难忍,浑身无力吗?”
“当然是因为您最爱的熏香被我换了啊。”袁亦晓微笑着拨弄了一下床头的一缕烟雾,“这是我亲手调制的毒,还借鉴了您曾经研究的那份笔记中的内容。”
“比您那些粗制滥造的毒药更加精妙,无色无味。”袁亦晓紧盯着那缕烟雾,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为了这一天,我在自己身上试了无数次的毒,现在已经对这些毒药完全免疫了,最后才选了副作用最低的给您用。”
袁亦晓轻柔地抚摸着袁浩粗糙的脸,声音轻柔地说:“所以您放心,您绝对没有活过来的可能性。”
袁浩瞪大双眼,脸上青筋暴起,拼尽全身力气想要去够一够床头的按钮。
只要按下这个按钮,就能隔空传讯给他最忠诚的下属们,让他们来救自己!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只见袁亦晓伸手微微挪动按钮的位置,轻而易举地就破坏掉了袁浩所有的努力。
袁浩大口喘息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但他仍不放弃,继续拼命向前伸展着手。突然间,由于太过用力,他连人带被一起滚落至地上。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威风凛凛,看上去就像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般瘫倒在地。
袁亦晓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眼睁睁地看着袁浩艰难地在地上爬行,心中竟生出一丝快意。当袁浩好不容易爬到门边时,袁亦晓终于动了。他快步走上前去,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袁浩的手上,又故意来回撵动了几下。
袁浩虚弱的喘着气,发出微弱的气音:\"为什么……?\"
\"为什么?\"袁亦晓垂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卷曲的头发自然垂落,遮掩住他的眉眼,\"你说说,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本该幸福的家庭,会有一个人渣一般的父亲。\"袁亦晓脚下更加用力,袁浩手指节发出骨骼断裂的声音,\"又是为什么,我会在自己家里,看到一个可笑的妹妹。\"
\"我的人渣父亲,甚至还请求我照顾那个蠢货。\"袁亦晓蹲下身与袁浩对视,\"您说,这是为什么呢?\"
袁浩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推开身旁的那扇木门。然而,下一刻,他的胳膊就被袁亦晓无情地卸了下来。袁亦晓继续说道:“您从小就一直教导我,做事不能留下任何隐患。所以,我让小季把外面的人都杀了,今天的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所以,别再急着走了,我们好好聊聊吧。”袁亦晓面无表情地提着袁浩脱臼的胳膊,将他拖离门后,然后又粗暴地将他扔到了床上。他捡起被子,轻轻地盖在袁浩身上,还仔细地掖了掖被角。袁亦晓的声音温柔:“父亲,我的毒烟是精心调配的,十分缜密。在我讲完所有事情之前,您绝对不会轻易地死去。”
袁浩的呼吸越来越缓慢,眼神浑浊的看着袁亦晓。
\"从哪里开始呢?\"袁亦晓坐在床边,垂下眼,轻声道,\"从那个女人来这里开始吧。\"
\"……晓,嚯嚯……\"袁浩虚弱的发出气音,似乎想要阻止袁亦晓继续说下去。
“从哪里开始呢?”袁亦晓坐在床边,眼神迷茫,轻声呢喃着,“就从那个女人来这里开始吧。”
“……晓,嚯嚯……”病床上的袁浩气若游丝,似乎想要阻止袁亦晓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吗?父亲。”袁亦晓深深地叹了口气,牵起袁浩那只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揉捏着,“小时候,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您才不喜欢我。”
“后来我才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的。”袁亦晓突然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生生折断了袁浩的小指,袁浩却因身体虚弱,连叫都叫不出来。“您在外面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女儿,甚至只比我小一岁。”
“为什么?既然您决定抛弃这个家庭,为什么还要给她取名叫艺潇呢?”袁亦晓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表情有些茫然。“是在对我感到愧疚吗?父亲,您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和妈妈?”
袁浩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几乎微不可闻,但他那浑浊的眼球此时却渐渐湿润,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这是毒烟发作后期的生理反应,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多可笑啊,我在这里才住了五年,这里就多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而我们一家,却只能被迫让位。就连妈妈,也被赶到了那个木屋。”袁亦晓的目光重新变得清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在那个人来之前,每年夏天我们都会去那里避暑。可是自从她来了之后,那里就变成了妈妈的长期住所,而您踏进那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真怀念啊,那时候。\"袁亦晓温柔的低头看着袁浩,\"如果能回到那时候,我说不定早就杀了您,也不必筹谋这么久。\"
袁亦晓缓慢的眨着眼,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接下来是什么呢?嗯……那就讲讲您那些莫名其妙失踪的小四小五吧。\"
\"是不是发现自己在外面偷情的人,不管男女,都会在一段时间后失去联系?\"袁亦晓叹息着,看着袁浩凸出的眼球,\"是我做的,让几个人消失而已,您也不在意的,对吗?\"
袁浩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他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床上,仿佛失去了对周围世界的感知。
这种情况他早就想到过,袁亦晓是他亲手教导的孩子,比他阴狠,比他更会隐藏,这很好。
只是苦了艺潇,那个孩子承载了他对袁亦晓的所有宠爱,她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接下来就是您最关心的了,是不是怎么都想不到木屋为什么会着火?\"袁亦晓嘴角裂的更开了,笑的有些癫狂,似乎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也是我策划的。\"
袁浩的眼睛突然睁开,虽然目光依旧虚弱,但其中闪烁着惊讶和难以置信。
下毒的阴影笼罩着袁浩,他的生命在一丝丝地流逝,但他的意识却异常清晰。袁亦晓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打着他的心灵,他的手指紧紧抓住床单,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在与病痛和药力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抗争。
\"哈哈哈……\"袁亦晓掩面癫笑,嘴唇颤抖着,\"我只是在木屋留下了一包火柴而已,我只是买通了那个送针线的女仆!\"
\"她自己就点燃了木屋,哈哈哈……\"袁亦晓声音颤抖着,眼前似乎又闪过那场大火,耳边是噼里啪啦的木头燃烧声。
熊熊烈火吞噬着木屋,浓烟滚滚升腾。火焰舔舐着木质的墙壁,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势迅速蔓延。木屋在烈火中摇摇欲坠,窗户破裂,门框烧焦,一切都被熊熊火焰所笼罩。燃烧的碎片如飞羽般飘落,火星四溅,周围的空气弥漫着灼热的气息。
那天的火真的好大,大到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她说……”袁亦晓紧闭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妍月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清晰。“说……亦晓,别忘了自己的初心。”
“她直到离世,都还在为我绣着平安符。”袁亦晓放下那只原本遮住面部的手,默默地凝视着床上的男人,声音轻得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父亲,您知道吗?自从那个女人出现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起过您了。”
“所以啊,您向来引以为傲的深情,实则无人在意。”他的双眸中流露出深深的落寞与绝望,竭力抑制内心的苦楚,可那难以言喻的哀伤,依然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然而,四周一片静谧,无人回应。袁浩似乎在听完周妍月的死因后,完全丧失了活下去的动力。他静静地睁着双眼,目光空洞无神。一滴泪珠自他的眼角滑落,缓缓流过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
那滴泪仿若他内心无尽悲伤的象征,是他对这世界的无奈与绝望。他临终前还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袁亦晓站起身,又用手帕轻轻擦拭自己的手,越擦越用力,似乎要把所有的罪恶都擦掉,直到手背都泛红,他也没有停下。
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充满了鲜血,一辈子也洗不干净。
这一生,相逢相离,相知相遇,他把无数人的命运当做棋子摆弄,到最后,也免不过以身入局,终将身死局中。
动作间,袁亦晓的手擦过袖口的袖扣,金色的袖扣被拽掉,落在地面。
袁亦晓凝视着那枚袖扣,思绪渐渐飘远,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一个紫发少女的身影。
他不禁回忆起当初的情景,当时他故意为莫宿指引了去西山村的路,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布局。然而,少女却从自己的口袋里翻找了一会儿,然后递给他一个金色的袖扣。
少女的声音轻柔婉转:“泉告诉我,做人要知恩图报,所以我将它送给你。”她的手中,袖扣闪烁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令人目眩神迷。
他们的第二次谈话时,莫宿竟然还会因为杀了他带来的人而道歉。这实在是太可笑了,他心中不禁暗暗嘲讽。从头到尾,莫宿都只是被他当作手中的棋子,随意摆布。
而如今,莫宿甚至可能面临生命危险,而她却对这一切浑然不觉,这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袁亦晓回过神来,他的眼神冷漠而坚定。他毫不犹豫地踩过那枚袖扣,仿佛它只是地上的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
然后,他迈步向前,打开了门,季陌白站在门外恭敬的等着他。
门外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人的喉咙,使人几乎窒息。鲜血溅洒在四周的植物和地面上,形成一片片猩红的斑迹。
整个袁家被死亡的阴霾笼罩,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影覆盖,让人感到无尽的压抑与恐惧。血腥的气息逐渐蔓延,如瘟疫般侵蚀着每一个角落,无论怎样逃避,都无法摆脱这股毛骨悚然的味道。
袁亦晓心中明白,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情感去怜悯别人,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权力的游戏。
在这场残酷的游戏中,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和果断,不被情感所左右,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去争夺那至高无上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