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岳府邸不大，精致也自然不如皇宫，但胜在姚氏打理的很好，倒是也有一些一步一景的趣味儿。
刘慧和绿竹两人已经被安排到了厢房去歇息，此时盛如娇带着宝珠金珠两个人走在前面，樊岳低眉顺眼的跟在后面。
才在皇上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面，他实在没脸面多说话。
盛如娇看了他一眼问道：“李氏的事情，相爷想到了什么？”
她坐在廊下，看着池塘里的锦鲤。
一条条的锦鲤习惯了被人投喂，她才坐下落了人影在水面上，那些花的白的大锦鲤就一窝蜂的涌了过来，一个个张着嘴，等着被投喂。
盛如娇摸了摸胳膊，一定是起了鸡皮疙瘩。
她收回视线，看向还在沉思的樊岳，眼角跳了跳。
不是吧、不是吧！他看重的丞相，脑子如此简单的吗？答案都已经送到面前了，都看不到的吗？
樊岳后背发凉，只觉得落在后背上的眼神犹如烙铁一般，一动不敢动。
皇上支开所有人，果然还是要发落他，不过是要为他留点颜面？
一时间，樊岳不知道该感激还是苦笑了。
膝盖一软，他就跪在了地上：“请皇上责罚。”
“……”
这下盛如娇确定了，樊岳这个丞相的敏锐度很差。
她也没着急让樊岳起来，淡淡道：“一个妇人敢主动找上相府的门，你觉得仅仅是因为她贪财吗？难道她就不怕你这丞相识破了她的小心思直接弄死了她？百姓向来害怕当官的，怎的李氏，一个山里的村妇，胆子就如此大了？”
樊岳猛的抬起头，脑子终于找到了方向。
“皇上的意思是这李氏是受人指使故意找上门的？”樊岳皱眉，“可这李氏又蠢又笨，就不怕他坏了事吗？”
盛如娇慢慢道：“又蠢又笨怕什么，就算是垃圾废料，只要能放在正确的位置，那也能在正确的位置发挥作用。不过李氏今日已经暴露了，只怕你也查不出来什么了。倒是你这相府可以筛一筛，说不得能有意外的惊喜。”
依照她看了无数宫斗小说还有史书的经验来看，李氏绝对不可能是第一个送上门的钉子，说不得还有其他人藏在相府里。
她还需要樊岳帮她治理朝政，还是希望他的后宅安稳一些。
“爱卿请起身吧，朕并非怪罪。而是将爱卿视若国之柱石，日后还有许多事情都要依赖你，而朕若倚重你，想要害你的人就越大，朕希望你可以惊醒一些。”
“你在朝堂之上，别人或许不能做什么，但这些人就会从你的后宅下手。你的父母、妻妾、子女……你可明白我的话？”
樊岳冷汗涔涔，连连点头：“微臣知道了，日后一定惊醒。”
该说的说到位，盛如娇便也不再揪着这事情不放，直接问起了春闱的事情：“如今各地考生都已经入了王城，你要安排下去，多派人看顾那些学子，这些可都是咱们西津日后的栋梁之材，万万不可出了什么事。”
“微臣明白。微臣这几日也去茶楼坐了坐，倒是真的发现了几个不错的人才，相信春闱之后，定然能为朝廷多添几位栋梁。”
盛如娇来了兴趣，“从前听闻每逢大考，民间都会押注下赌，看哪位举子可以中状元、榜眼、探花的。可是真有此事？”
樊岳看了看盛如娇的脸色，确定对方是真心好奇，绝对没有怪罪的意思，笑道：“确有其事，微臣府中的下人也有不少去押了银子。”
“如今是哪位举子呼声最高？”
“江北一名叫石泉柳的学子最为出色，是在当地连中小三元。还有一位数之前寂寂无名，但最近的文章在一众学子众疯传，微臣也看了，确是有真材实料的，那名学子叫宋清泉。”
宋清泉，秦松泉。
盛如娇勾唇，秦松泉果然没让人失望，竟然如此快的就在学子中传出了没美名。写出的文章能让让樊岳赞一句真材实料，那肯定是相当不错了。
也难怪秦松泉敢于主动请愿来西津王城。
现在，她十分期待春闱之后，这些新鲜血液进入朝堂后的场景了。
“之前朝廷处处稳定，许多大臣不好挪动位置，此次春闱之后，樊爱卿和礼部尚书将那些个尸位素餐、只知勾心斗角人都踢出去。”
樊岳惊讶：“皇上……”
“百姓辛辛苦苦交上来的赋税不是为了养肥那些人的，而是要供奉给为百姓做事的官员。朕的意思，丞相可明白？”
“皇上的意思，微臣明白。可是若如此以来，朝堂上只怕要掀起风浪……”
“若换掉几个尸位素餐的大臣就要动摇朝堂，那只能证明朝堂上吃闲饭的人太多了。当然，朕也不是让你一次将所有人都换掉，真那样的话，朝廷肯定要出问题了。”
樊岳松了口气了，他还真以为皇帝让他将所有人换掉呢，不过皇上刚刚也说了等春闱之后。既说要用那些新人，那就肯定可能放在高位上。
换掉几个低微的大臣，他还能掌控。
“微臣明白，微臣会好好看着此次春闱的。”
盛如娇点了点头，在相府吃了一顿饭就带着刘慧和绿竹回宫去了。
才到宫里，看守冷宫的太监就来禀报，李媚儿要见他。
“可说了有何事？”
“废后只说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见皇上。”太监低着头道，“奴才生怕耽误了皇上的事情，这才来回话。”
盛如娇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敢帮废后传话，只怕也是从李媚儿那里得了不少好处，不过这算人之常情，她倒不至于斥责。
“告诉废后，朕处理完公务自会过去。但她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让她仔细想好了要说什么。”
“奴才明白。”
盛如娇是在傍晚时分去的冷宫。
春寒料峭的时候，太阳早早就下山了，只留下一些余晖在天际，宫殿上的琉璃瓦都泛着清冷的光。
这种清冷感随着越往冷宫走越明显。
盛如娇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