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山门口,当忘羡两人的身影渐渐逼近,早已经接到蓝忘机讯息,一直努力保持镇定的蓝曦臣再也无法控制,立刻湿了眼眶。
而魏无羡却是张大了嘴巴:“蓝湛,他们都是来迎接我们的吗?这么多人?”
“嗯。”蓝忘机点头,看着越来越接近的人群,忽然又不觉看了一眼魏无羡的肚子,眉头微微蹙起。
“阿羡,忘机……”蓝曦臣尽量保持淡定的声音,依然是随着不觉而下的泪水隐隐颤抖。
忘羡两人亦是稍稍动容,同时躬身行礼:“兄长!”
蓝曦臣也顾不上其他,急切道:“阿羡,忘机,你们可还无恙?”
魏无羡双目微红,却是轻松道:“兄长,您看我们不是好好的?一根汗毛都不少,还多……多 了 ……嘻嘻嘻……”
蓝忘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经意的又瞥了一眼他的肚子,镇定道:“兄长,可先回静室,忘机再和兄长详谈。”
蓝曦臣勉力控制情绪,温声道:“是的,你们一路辛苦,是应该先休息,我太心急了。”
“仙督,含光君!”管事和身后的一大群门生皆是喜形于色,恭敬行礼。
两人含笑点头,而当走在回静室的石阶小路上,两边早已经站满了蓝氏门生,个个皆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若不是几千条家规的约束,想来已经个个欢呼。
蓝曦臣已经稳住了情绪,笑道:“忘机,你传讯说莫要声张,可是你们大难不死,今日回归,即使不声张,也是瞒不住的,只怕不消一个时辰,玄门人人皆知,可能也都会涌来云深不知处一探究竟。”
魏无羡失笑摇头,可是不过片刻,又小声嘀咕:“有什么好高兴的?三个月都不能喝酒。”
三人刚刚踏入静室,却是院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蓝启仁急匆匆而来。
“叔父!”忘羡两人连忙行礼。蓝启仁立刻上前扶起,却是已经红了眼眶。
而紧跟在蓝启仁身后的是约莫有四十来岁的一对中年夫妇。男的英武威仪,身材伟岸,甚是气宇轩昂;妇人则是简洁淡雅,风韵犹存的脸颊甚是亲和。而他们手里牵着的正是小思追和小阿苑。
魏无羡抿嘴一笑,恭敬道:“三叔,三婶。”
他们是蓝景仪的父母青琅君蓝启义夫妇。
“快起来,快别多礼了!”景仪母亲一脸亲和忙不迭的伸手扶起。
“羡哥哥,爹爹。”小思追和小阿苑连忙扑上前。
魏无羡抿嘴一笑,蹲下身体,一手揽住一个,却是忽然发觉小阿苑的额头竟然已经多了一条抹额,带有蓝氏亲眷子弟额饰的白色抹额。
“呵呵……”魏无羡禁不住失笑,刚想伸手去摸小阿苑的抹额,却是小阿苑突然后退一步。
魏无羡呆住了,小阿苑躲开自己的手,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羡哥哥,先生说,抹额乃是重要之物,不得轻易触碰,阿苑要谨记!”小阿苑一脸认真。
魏无羡可真是奇了,转头看向身边的白衣人,惊诧道:“蓝湛,我可真是服了!思追还真是天生就和云深不知处有缘,竟然难得如此听话。”
蓝启仁似乎甚是满意,抚了抚眼眶,和煦道:“思追真是个好苗子!第一次进学堂,两个时辰不仅规规矩矩的坐着甚是端庄,识文学字也颇为认真,不急不躁,倒是和忘机小时候很像;反倒是景仪总是坐不住,动来动去的,甚是不耐。”
小阿苑颇为认真道:“羡哥哥,爹爹,阿苑给你们留了很多的好东西,都是伯伯和婶婶给的。”
小景仪也连忙道:“景仪也给哥哥留了好东西,还有好吃的。”
魏无羡开心极了,捏了捏他俩的脸颊道:“好,羡哥哥喜欢!”
蓝忘机恭敬道:“叔父,怎地劳您过来,忘机本打算和魏婴稍稍休息,即刻去拜见您。”
景仪母亲抢答道:“忘机,你叔父哪里能等得及!你不知道他听到你们回来的消息,可是老泪纵横呦!”
蓝启仁再次拭了一下眼眶,略有自嘲:“年纪大了,反而越发矫情了。”
蓝忘机恭敬道:“忘机让叔父担心了。”
蓝启仁摆了摆手,叹气道:“你们遭受如此重创却又安然无恙,想来定是有奇遇的。叔父……叔父看到你们如此,真是觉得上苍护佑。”
蓝忘机恭敬道:“叔父,各种缘由忘机自会向叔父详细禀告。”
蓝启仁点了点头。
蓝曦臣适时道:“叔父,他们刚回来,想来赶路也定是疲累,不如让他们先休息,其他事宜我们改日再谈。”
蓝启仁连忙道:“曦臣说的是,我是太心急了。忘机、魏婴,你们且先休息,其他事宜以后再说。”
魏无羡恭敬行礼道:“叔父,三叔,三婶,魏婴多谢你们这段时间对阿苑的照顾。”
蓝景仪的母亲连忙道:“魏婴,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须道谢。其实我还要感谢你让景仪有了伴。”
忘羡两人相视一笑。
蓝景仪的母亲似乎还有话说,稍稍犹豫依然还是忍不住温声道:“魏婴,我已经和景仪父亲商量过了,既然我们是一家人,以后就有我来照顾小思追吧?温姑娘她又……她平时几乎都在外寻药,根本没时间。温宁自己还是个孩子,哪里会照顾人。如今你们虽然天佑无虞,但是魏婴身兼仙督大任,想来以后也定是诸事繁多,无暇分神。所以,我想让思追和景仪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就当是给景仪一个伴。你放心,我定会把思追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和景仪一样,不分彼此,断不会委屈了他,你觉得可还好?”
魏无羡起先微微诧异,随即却是忽然心里一暖。连忙向景仪母亲恭敬行礼,“魏婴替思追多谢三叔和三婶,魏婴心里感激不尽。”
终于,静室归于平静。只有管事带着两名门生守在院落门口,等待蓝忘机的吩咐。
魏无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倒在了榻上,双手枕在脑后,双腿弯曲,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舒服的晃悠着,低语道:“总算到家了。”
蓝忘机略想了想,走到院落中,管事立刻上前恭敬道:“含光君有何吩咐?”
蓝忘机沉声道:“自今日起,魏婴每日三餐,皆需依我吩咐,由小厨房单独烹制,送来之前,须经我过目方可。静室若无我许可,任何人不得擅入,亦谢拒所有访客。仙门诸事,皆于三日后的清谈会中一并商议。每日未时之后,景仪与思追方可至静室见魏婴,谨记!”
管事听蓝忘机吩咐的甚是郑重,自是不敢怠慢,连连应允。蓝忘机又从怀中摸出一张叠好的信笺,同时拿出令牌递给管事道:“这是魏婴膳食所需食材,照此采购,一切皆需最上等。其中所列灵品,拿我令牌去库房取我和魏婴名下的灵芝和灵参。去办吧!”
管事连忙领命,带着两名门生自去。
回到静室,蓝忘机瞅了瞅魏无羡翘着的二郎腿,稍稍皱眉,最终忍了忍,坐到榻边,温声道:“魏婴,你可放心了。”
魏无羡一怔,眯着眼道:“夫君倒是说说,我怎么就放心了?”
蓝忘机道:“思追,你一直担心。”
魏无羡叹气道:“蓝湛,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吗?你怎么知道我担心思追?”
蓝忘机道:“我知道,你一直担心我们会不会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就如同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轮回到过去的。其实你无需多想,兄长必是不会让思追受委屈。”
魏无羡道:“我自是相信兄长。蓝湛,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虽然阿苑有温情和温宁,但是我并不想让思追离开蓝氏,不然景仪怎么办,咦?”
魏无羡忽然奇道:“怎么不见温情和温宁?他们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来看我们吗?难不成温情又和七叔去采药了?但是温宁不会啊?”
蓝忘机略一沉吟:“许是有其他事情耽搁了。别想了,你先休息,晚些时候我们去见兄长,自是明了。”
魏无羡道:“蓝湛我不累,要不我们用过午膳就去见兄长吧?我还想赶紧听听这两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蓝忘机稍稍犹豫,一双眼眸不觉看向魏无羡的肚子。
“蓝湛!”魏无羡忽然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猛地坐起身,不满的嚷嚷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瞅我的肚子!从山门口你就老是这样,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是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我怀……我那个了吗?”
猛然被吼,蓝忘机似乎颇为委屈,轻声道:“魏婴,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气死我了!”魏无羡忽地光着脚跳下榻,双手叉腰,一脸忿忿:“还有你刚才在门口给管事的吩咐,别以为我没听见!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是被你当成金丝雀软禁了吗?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你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吗?不就是……肚子里有个蛋吗?你说你至于吗?”
蓝忘机却是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魏无羡光着的脚丫子,似乎在隐忍,半天憋道:“家规!”
魏无羡一愣,“什么?”
“静室家规,不许光脚!如今更不行!天凉!”
“嘶 ……”魏无羡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能活命吗?
眼珠一转,魏无羡忽然一脸轻松,双手叉腰,满不在乎道:“我就光脚了,我就是不想守什么静室的破家规了,你能怎么着?”魏无羡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有他在,你又敢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