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时间眨眼过，云山书院修缮完毕，除了沈家赔付的银两外，江玉妍又自己添了一些，如今的云山书院，规模和气势都远甚之前。
书院焕然一新，课业的安排自然也要推陈出新。
江玉妍为此埋案整理了四五日，将心中所想的章程一一罗列，玉娆已是他家妇，见面没有之前方便，她便找了楚玥来商议。
楚玥的洋文学堂已然接近尾声，她已经将自己对洋文的所学悉数传授，再继续，是真没什么可教的了。
学堂结业那日，几位学生都给她备了一份礼物。
学堂的学生皆是出自富商巨贾之家，出手都是十分阔绰，有上好的文房四宝，珍奇的孤本抄本、成色罕见的文玩古具……
楚玥也提前备了回礼，算是全了这一段师生的缘分。
也是正巧这个时候，云山书院修缮好，她也能腾出精力帮忙。
首先是招收学生，除了之前的学生，另又多了三十四名新学生，书院名声越来越大，每年的学生数量也越来越多，楚玥觉得，这么下去，终有一日，书院容纳不下那么多人怎么办。
江玉妍：“你哪想那么好的事，以为每年都能添人，京中还有那么多其他的书院，里面名师云集，桃李满天下，可不是我们三年可以两载能追赶上的。”
“所以啊，咱们这就是带着一群姑娘们小打小闹，姑且教她们识字明理，再让一些贫民女子学得一些谋生的本事；而像那些世家高门大户、对家中子女教育讲究的，肯定是选择嵩山书院那些名气更大、有名师大儒坐镇的。”
这话倒不是江玉妍自谦，而是实打实真如此。
外人都说云山书院风头正盛，可她却知道，这所谓的名头风声，其实都是得了好处的百姓们口口相传得来的。
愿意将孩子送来云山书院的大多数免收束修的平民百姓、或是九品末流一些小官家的孩子，而那些门第稍微高一些的，不是没有，而是比较少。
毕竟门户越高，对家中的子女教育也就更严格，甚至有些大族在自己家府上都是有族学的，压根不用去外面的书院。
所以，江玉妍对书院的前景十分清楚，她不指望借此谋得大的名利，只觉得但凡有一个女子能因为书院中所学之物而改写命运，那她这一切便是值得。
再有，她已经不打算再嫁，也没有儿女，若是再没个事可做下半辈子可当真是无趣。
如今这样，守着一波又一波的学生，看着她们日益学有所成，在书院一年又一年、慢慢长大，她觉得很充实、很满足。
她守着学生成长，学生也伴随她度过许多枯寂无声的岁月。
楚玥听罢，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表姐正是青春好年华的时候，难道真就这辈子孑然一身了？
“姐姐，菩提寺那日，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江玉妍道：“我和他之间还能有什么，无外乎客套一番罢了。”
“那太子……就没说什么不死心的话？”楚玥半信半疑，她不了解太子，可她了解萧洵，这兄弟俩一母同胞，焉能没有些共通的狗脾气。
江玉妍也不隐瞒，“有，听他那意思，原本是想等陛下百年之后，让我进宫封个四妃之类的。”
楚玥瞠目结舌，还真让萧洵给猜对了。
“然后呢？你怎么回答他的？”
江玉妍：“深宫如囚笼，我才不会做作茧自缚的人，自然是拒了。”
楚玥捧着腮，又是一脸震惊，“你拒了太子……他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江玉妍回忆片刻，道：“谈不上什么发反应，他应该一开始就没指望我能答应，不过是他自己不死心的非要问问我。”
堂堂储君，被拒了，居然没恼羞成怒，这也是真爱了。
想到这，楚玥又为这两人可惜起来。
可就算她绞尽脑汁、发挥出两辈子加起来的聪明才智，也实在是想不出他们俩怎么样还能圆。
……
商议好书院的事，江玉妍便开始写课案，和后续书院每日的课业安排清单；
楚玥则坐在罗汉床边，低头做针线。
江玉妍时不时抬头舒展肩颈，就看到她手上的活计，“给谁做的，费这么大的心思？”
一看那针脚，她就知道是下了大功夫的。
楚玥头也不抬，“他生辰快到了，我想着亲手给他做件袍子。”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江玉妍在表妹身上看到了小女儿特有的情意绵绵，自己不曾得到的，她希望家里的几个妹妹都能美满。
……
八月初六，是萧洵的生辰。
帝后。太子，三宫都有意为其好生庆贺一场，但当事人一点也不乐意。
声称一个大男人，又不没到过寿的岁数，办什么生辰宴、劳民伤财，还要和一群大臣应酬，想想就累得慌。
沈皇后也不干了，“每年要给你过生辰你都这么说，你一个王爷，和臣子们亲近些又没坏事，他们为你贺寿也是应该的，有什么麻不麻烦累不累的。”
萧洵：“我的亲娘，您就当心疼心疼我吧，我真不想大张旗鼓办什么劳什子生辰宴，不想被那么多人盯着捧着供着。”
沈皇后：“那你想怎样？”
萧洵：“就还和以前一样，在长秋宫，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也就罢了。”
沈皇后：“这也太寒酸了点，哪个王爷过寿像你这样的！”
还是太子了解弟弟，“算了，母后，是他过生辰，自然以他的喜好为主，就依他吧。”
末了，不忘贴心问道：“用不用大哥做主，给你把楚姑娘也请过来？”
萧洵不领情，“那倒是不必，我已经和她约好那日晚间乘船游河。”
怪不得不让大办呢。
沈皇后笑话儿子，“我就没见谁家男子像你这么上赶着的，小心被人家姑娘拿捏住了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太子也笑，笑里却带着几分艳羡，“母后可说晚了，三弟如今已被人家拿捏住、翻不得身。”
萧洵丝毫不觉有他，“那又如何？我乐意！”
沈皇后：“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乐意就给我一直乐意，不许学你二哥，知道吗？”
楚王见异思迁，不是什么秘密。
沈皇后每每想教导一番，都觉得对牛弹琴、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