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晴在审视夏碧君的时候，夏碧君也在观察着她。
女人与女人其实很多时候都会暗暗较劲，总会拿对方和自己相比。
此刻墨雨晴就有着这样的心思。
反倒是夏碧君，她看墨雨晴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欣赏，她觉得墨雨晴与年轻时的自己很像，无论是心智气质，还是别的什么，都很像。
她仿佛在墨雨晴的身上找到了昔日自己的影子。
“好吧，我也不拐弯抹角，我相信两个聪明人之间谈话用不着那么累。”夏碧君说到这儿，从包里掏出了一包女士烟，先是自己放了一支到嘴上，接着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又抽出一支来递给墨雨晴。
墨雨晴没有拒绝，也接了过去。
两个女人都把烟给点上，墨雨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夏碧君，在没摸清对方意图的情况下她觉得自己最好是少说话或者不说话。
这也是她长期养成的习惯，她懂得言多必失的道理。
“想必你们早就已经知道冯子奇的底细了吧？”夏碧君问道。
墨雨晴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讶，之前她就曾猜测过夏碧君会不会和冯子奇是一路的，只是后来听说夏碧君是律师才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夏碧君竟然还是以冯子奇作为开场白。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墨雨晴心想难不成她是冯子奇的女朋友？如果真是这样她就看清了冯子奇，明明知道自己执行的是很危险的任务还把女朋友给带来，甚至还让女朋友也掺和进来，那就太不顾及自己女人的安危了。
“朋友，普通朋友。”
墨雨晴的那点小心思夏碧君看在了眼里。
“你刚才说你是个律师？”
夏碧君点点头：“没错，我是个律师，不过我这次来春城的目的和冯子奇是一样的，或者也可以说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包括你，陆雨晴小姐。”
墨雨晴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不是警察，这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也同样不是警察，那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接近江长河呢？”
墨雨晴抿着嘴，眯缝着眼睛，夏碧君的反问很是犀利。
“我说过，我们都是聪明人，彼此间就不要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了，我来就是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合作，就这么简单。”夏碧君说到这儿喝了一口咖啡。
墨雨晴也端起了杯子：“冯子奇的处境很危险。”
“你的处境也很危险。”夏碧君淡淡地说。
墨雨晴没有反驳，这一点之前她就已经想明白了。
夏碧君望着墨雨晴：“你把你的身世隐藏得很好，但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如果江长河知道了你的来历，那么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
墨雨晴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夏碧君说道：“所以你需要盟友，而我则是你最好的选择！”
墨雨晴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夏碧君说道：“我可以让冯子奇撤，他会亲口证实我的来历，不过我希望既然是合作，那么彼此之间就应该是坦诚的，说白了，我们必须要做到把后背放心地交给对方。”
墨雨晴皱起了眉头，她看出来夏碧君不像是在说谎。
“我考虑一下。”墨雨晴轻声说，她有些松动了。
夏碧君点点头：“好，不过希望你能够早一点答复我，一会我就和冯子奇说，让他回桥城。”
墨雨晴也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景，夏碧君轻叹了口气，从内心而言她是不想这样的，她担心这个女孩的命运。
拿出手机，她给范诚打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在夜色的掩映下她驱车来到了范诚的住处，这是最初范诚他们到春城时租住的地方，董一骠死后那个小区他们就没有再住了，住在那儿很容易被人发现。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范诚问道。
“让冯子奇撤吧。”夏碧君说道。
范诚望着她，有些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夏碧君点上支烟：“我见过墨雨晴了，就刚才。”
范诚没有说话，也点上了一支烟，李奕言给夏碧君泡好了茶，在一旁坐下。
“她说冯子奇很危险，从一开始江长河就知道冯子奇是警察了，若不是她，江长河说不准早就对冯子奇下手了，江长河这个人很危险，手段也很毒辣。她说她从侧面也提醒过冯子奇，只是冯子奇没当一回事。”
范诚眯缝着眼睛：“你和她达成协议了？”
“就知道瞒不过你，没错，我提出和她合作，她没答应，但我想只是时间问题。”
“她到底是什么人？”
夏碧君望着范诚：“还记得当年滇南的一起大案吗？缉毒英雄陆云风的事迹当时可是传遍了整个大西南。”
陆云风这个名字范诚当然不陌生，当时听说陆云风的事迹无数警察都掉下了眼泪。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她就是陆云风的女儿吧？”
夏碧君点点头：“没错，她原本叫陆雨晴，她父亲牺牲后为了她的安全起见改了母亲的姓，后来她母亲也遭遇了车祸，有人说那是毒贩的报复，当时她父亲的同事，他们县局的警察局长想要收养这个烈士的遗孤，但她却拒绝了，她偷偷去找了父亲原来在部队当兵时的一个战友，那是一个质朴的农村人，姓李，她父亲的这个战友二话没说就收留了她，关键是这对夫妇也没有孩子，有趣的是这个姓李的战友之所以没有孩子还与陆云风有些关系，在部队一次手榴弹实弹训练时，陆云风的操作失误，差点丧命，这个战友救了他，自己却被弹片擦伤，丧失了生育的能力。陆雨晴当时年纪还小，却记得父亲说的这事儿，父亲说这是他一辈子的内疚，她是上门去还债的，去给这对夫妇当女儿，去给他们尽孝心。”
听夏碧君说到这儿，范诚和李奕言的鼻子都有些发酸。
他们没想到墨雨晴还有这样的一段身世。
“由于陆风云的事情怕再牵连到他女儿，那位局长就偷偷让人将陆雨晴的户籍档案给改了，甚至还把她过去的经历抹掉，好在那个时候她也还小，这么处理起来也没有太大的难度，甚至那局长还故意让人传出话，说她母亲车祸时她也在车上，一起遇害了。”
范诚知道那位警察局长也是好意，那些毒贩的报复是很疯狂的。
“你居然能够查到她的底细还真不容易。”
夏碧君苦笑：“这哪是我的本事啊，我是去见了她的养父，是她养父告诉我的。说来也巧了，他养父和我之前在滇南的一个案子的关系人还有些关系，之前我和他就见过，所以当时我冒充记者上门的时候人家一眼就把我给认出来了，还好我给他留下的印象好，当时他就一直追问我为什么要打听墨雨晴，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了，然后他拉住我，让我一定要帮帮他女儿。”
“看来是该让冯子奇离开了。”范诚叹了口气。
他给冯子奇打电话，把夏碧君这边查到的事情和冯子奇大致说了一遍，然后他让冯子奇撤回桥城。
冯子奇没想到夏碧君竟然一下就把墨雨晴的底细给查出来了，惊讶之余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
如果墨雨晴愿意配合他们当然是件好事，自己如果再继续呆在江长河的身边反而会给墨雨晴添乱，江长河倘若对自己起了杀心墨雨晴是帮自己还是不帮，到时候说不得会把墨雨晴给搭进来。
范诚告诉冯子奇，现在桥城那边也很缺人手，冯子奇当然清楚，凌力被停职导致警方的战斗力大大削弱，此刻也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其实他的心里也一直放心不下一个人，那就是黄小岚，黄小岚是在约他见面的时候失踪的，而她还是肖刚的前女友，虽然后来成为了杜洪泽的妻子，但作为肖刚搭档的他知道这是肖刚的一个心结，如果黄小岚真出了什么事情肖刚是肯定接受不了的。
冯子奇在沉默了半分钟后才说道：“好，我明天回桥城。”
“你不用对江长河有任何的交代，他早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就这么走吧。”范诚是恐怕冯子奇去找江长河反而会节外生枝。
“范大，还有一件事情你们要留意一下，我也和你说过，那天我在茶楼对面盯董一骠时遇见的那个女人，就是在餐巾纸上留下‘小心陷阱’四个字的那个女人，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能够查出她是谁。你们问问墨雨晴，这女人和她有没有关系。”
“好。”范诚也不敢大意。
“稍后我会将她的外貌特征大致做一个文字描述发给你，回桥城后我马上找技术部门画像。”冯子奇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记性好，他还能够很清楚地记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挂了电话，范诚对夏碧君说道：“他答应明天就回去。”
夏碧君点点头：“这也是为他好，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暴露了，无论是岳池还是江长河都知道他是桥城来的缉毒警察，墨雨晴告诉我，江长河有两次是准备要对付他的，第一次是准备直接把他给干掉，第二次是想对他的家人下手，幸好墨雨晴及时劝阻，让他将计就计把江长河留在身边，用以反证江长河的清白，这才躲过了江长河的黑手。”
李奕言听到这儿轻哼一声：“这个江长河也太嚣张了！”
夏碧君看了他一眼：“这些人原本就没有什么人性。”
“依着我的性子他们就全都该抓起来毙了！”李奕言的军人气质表露无余。
范诚苦笑：“小李，你时刻都要记住，我们现在是警察，警察办案就必须依照法律，就必须得请证据，你知道我们最难的是什么吗？就是明知道他就是坏人却不能动他，非得把他犯罪的事实给查清楚，拿出强有力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