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月,你在后宫娘娘们口中听到的,是哪国的皇子要过来求娶我。”莫青问。
莫月想了想:“说是祁国的一位老王爷。”
“据说那王爷与祁国国主是兄弟,是个鳏夫,年轻时为保护祁国国主伤了腿,是以国主很信任他,在祁国的位份与极高。”
这些年大凉与西边接壤的夜郎西越,乃至与西北方的犬戎都有过不大不小的冲突,其中废齐王还彻底叛变跑去了西越。
大凉东边国境线上目前看来充满了潜在危机。
而祁国与大凉东接壤,国力虽不及大凉但近几年势头很猛,兵力逐渐强盛。
大凉在此时选择与他们结盟大有先拉好关系,震慑西边几个小国的意思。
一般在有战乱时两国结盟都是将各国皇子送去对方国家为质子,以防同盟国临时倒戈叛变;
而在和平时期,还没有实际动乱前,则会选择用皇室女子和亲的方式来巩固两国之间的关系。
当年云淼儿与夜郎国主是如此,而今她莫青与这位祁国王爷亦是如此。
莫青冷哼了一声:“我们大凉皇帝惯会用这些招数。”
“人家是老鳏夫瘸着腿找不到媳妇,就把我给指派过去,真是会做人得很。”
莫月道:“这不就是当年云昌公主的老路吗,好在咱们提前收到消息,可以有时间准备应对。”
“不过,郡主您当真会觉得太后会压下此事?!”
以太后对皇上的偏心袒护程度,没准这次还是会从身边至亲家族里挑选待嫁姑娘挡事儿。
云家折了个云昌公主正在气头上,那不就只剩下莫家可以动了吗。
而莫青已及笄多年,从年龄上看能算得上这个时代的老女了;
只是她身份特殊,朝臣百官们都默认这位郡主是皇上刻意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此前从没有人把莫青的婚事当个事儿提出来,而现在怕是到了那个‘不时之需’的关口。
需要她这位老女为国家出力了。
想到这两年一味知晓的劝莫家莫恼,迁就皇上的太后,莫青就脑仁疼,她摁了摁眉心幽幽道:“这谁知道呢,我这个姑母……”
“诶,算了不说了,你呀趁着明个云淼儿的死讯往外传的时候,把我和亲这茬也给传出去。”
“小范围传播,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就往睿王府里传话就行。”
果不其然,睿王府在听到云淼儿自杀殉情一事后全府上下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在听到莫青会被指配给一个老鳏夫时,从睿王谢辰瑾到思明十七都按捺不住了。
“怎么能让莫青郡主嫁给一个老鳏夫呢。”思明肚子里没什么弯弯道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主。
在他看来莫青郡主与自家王爷是至亲好友,救命恩人;与王妃关系也不错。
为人也非常的直爽,总之是睿王府的好朋友。
哪怕年龄大了点,也是能有好姻缘不必嫁给一个老头的。
祝言则更实际些,说:“这郡主的婚事根本不是她自己或者莫家做主的,那是皇上说了算的。”
“只不过听说祁国那边鸟不拉屎,天寒地冻,郡主嫁过去后怕是身子都养不好的。”
他见思明还一脸不解,补充道:
“咱们王妃不是说以郡主现在的身子底子,得好几年静养么,那边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过去了小命都难保。”
“反正不适合过去。”
王府的侍卫们和婢女们讨论的热火朝天,江晚宁听着也十分忧心。
先不提这老夫少妻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婚事相不相配,单是从祝言所说,祁国那边的环境气候确实不适合莫青现在的身体。
更何况,还听说祁国那边民风彪悍,总之不是个什么好去处。
她犹豫了半天,终是忍不住去找了谢辰瑾。
“王爷。”
鉴于他们之间关系虽有所和缓但还没到完全恢复以往亲密无间的状态,江晚宁极其端正的行礼。
这下谢辰瑾倒有些不太适应了。
在他印象里,他的王妃好像一直都不拘小节,甚少对自己客套;前些天他觉得得改,得多熟悉王府礼节。
至于那时为何会觉得要改,谢辰瑾自己都有点摸不清楚头脑,好像那段时间王妃江晚宁这个人对他来讲很陌生;
好像此前对于江晚宁所对他的人与生活所产生的记忆和影响都被莫名淡化了。
可随着最近两人小树林疗伤和感业寺去见云淼儿之后,他又觉得王妃洒脱无羁的性子蛮好;
甚至觉得她现在对自己行礼有些客套,把他当外人的意思。
当然江晚宁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样子让男人心里产生了一系列巨大的波动的。
她只看到谢辰瑾看到她福身施礼后,神色莫名的发起了呆。
“王爷?”江晚宁喊了一下,见对方还是没动静,便上前几步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嘿,谢辰瑾你发什么呆呐!”
“啊!”熟悉的随意回来了,谢辰瑾蓦然回神有点想笑可又觉得不太好。
刚翘起的嘴角便尴尬的僵在那里。
“王妃有何事?”他清了清嗓子调整情绪道。
江晚宁道:“莫青的事你听说了没,你准备怎么办。”
“你是说皇上有意让她去祁国和亲一事?”谢辰瑾目光微沉,道,
“这是皇上已经决定好的,本王怕是无能为力。”
江晚宁瞅着他,说:“你还没试就说无能为力?你无能那太后呢。”
“我没别的意思,仅是觉得莫青好歹救过你两次,每次都是从鬼门关门口溜达一圈才捡条命回来的。”
“多少算是救命恩人,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成为第二个云淼儿罢。”
谢辰瑾皱眉,云淼儿昨夜为翊王殉情的消息也是刚传出宫。
这说是殉情,背后到底是皇上或太后做的都未可知,毕竟当初是从云淼儿宫里搜出诅咒人偶的。
皇上明面上留她性命,背地里赏赐一条白绫也有可能。
有了云淼儿这样惨烈的例子在前,莫青的这场和亲怎么看都是与云淼儿一样,最后等待她的也只有是郁郁寡欢客死他乡了。
他想了一会儿,沉声道:“给本王更衣,我入宫瞧瞧太后去。”
江晚宁当下就喊人帮他更衣束冠,不管结果怎样,谢辰瑾多嘴说上一句就有可能改变莫青的命运。
“你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谢辰瑾提前浇冷水,“既然有这传言传出,那说明皇上是动了这心思的。”
“要想改变他的主意可不容易。”
江晚宁点头:“嗯,咱们尽力而为。”
她拿出几包药递给谢辰瑾,叮嘱道:“顺便去看看莫青,我昨个去瞧她时,看她嘴唇还是白的。”
“失血过多,得喝点补铁的补一下,太医院里的那些个汤药效果太慢,你把这几盒药给她拿过去,让她连着喝半个月。”
谢辰瑾瞟了一眼黑漆漆的小支药水,“好,本王会记住的。”
他们两人就像是一个要回娘家另一个在旁边说东说西的老夫老妻。
寻常普通的对话,却好像很久都没有发生过了。
却无端让谢辰瑾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他带着药刚走到太后的寿康宫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
再一看,满宫殿的宫人们从门口到院子齐齐跪了一地。
整个院子的气氛凝重紧张,跪着的宫人们有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