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三郎没有说话,徐安却是听懂了,毕竟这么赚钱的生意,任谁都想独占了。
她笑着接过布包,“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希望婶子能多多赚钱,争取来年给周大哥娶个媳妇。”
她收下钱,也是为了能让他们一家安心,踏踏实实地把这生意做下去。
“看你说的什么话,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周大郎面色羞红,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周婶笑呵呵,“是该给大郎说个媳妇了,免得他总是嘴巴没个把门的,整日就知道给我惹事。”
原本徐安还想跟周婶谈谈做红薯粉的事,但见他们都忙,这个点还没吃饭,便先告辞回家了。
今日月光很大,照在路面上泛起莹莹的白光,田野间,几只萤火虫翩翩起舞。
“做红薯粉和做豆腐,哪个更辛苦?”孙三郎突然问。
“都辛苦,没一样是不需要耗费体力的,所以说,老百姓混口饭吃不容易。”
徐安伸手捉住一只飞到跟前的萤火虫。
小心翼翼地打开,那萤火虫也不跑,就那么趴在徐安手心,屁股上淡黄色的萤灯一闪一闪的。
“看,好漂亮呀!”
孙三郎敷衍地点头,徐安见他这死样,眼珠子咕噜噜一转。
“当官就不一样了,当了官就不需要做这么多体力活了,就连家务活都可以买下人来做。”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参加科考,好让我当个官夫人,让我也享受享受使唤下人干活的乐趣。”
“你想错了,官不是那么好当的。”孙三郎轻声叹息,“整日里应酬交际,提心吊胆,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万劫不复,坠入地狱。”
“咦~说得这么恐怖,难不成你还当过官不成?”
徐安轻轻一吹,那只萤火虫似乎受到了惊吓,扑闪着翅膀飞远。
“凡事有好的一面,必定有坏的一面。与其忙忙碌碌讨生活,不如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努力一把。万一考上了,那就做一个受人敬仰的好官,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人生价值?”孙三郎疑惑地反问,这又是他未曾听过的新鲜名词。
“对呀,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价值,农民种好地;商人多赚钱;读书人考功名;当官的做好官;皇帝治理好天下。”
“那你呢?你的人生价值是什么?”孙三郎似有所感,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徐安。
徐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哈哈,我……我啊,只愿国家繁荣昌盛,做个自由自在的富婆,整日喝喝茶,养养花,偶尔到处游玩。”
“额……就这?”
“嗯,就这样。”徐安心虚地点头,“所以啊,你要是当了官,我就是官夫人了,这些很轻松就能实现。”
孙三郎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可惜啊,就算我当了官,你也不一定能当官夫人。”
“什么?”徐安皱眉,“难道你当了官,就要抛弃糟糠之妻,不能吧,别开玩笑。”
“我们都没有夫妻之实,怎么能算真正的夫妻呢,要不趁着今晚花好月圆,我们……”他露出一个邪魅的笑。
徐安不自觉快跑几步,与他拉开距离,“你……你想干嘛,我可还是未成年,你不要乱来。”
孙三郎嘴角噙着笑,一步步逼近,徐安吓得后背冒冷汗,撒丫子往回跑。
这晚睡觉,徐安一直缩在里面,炎炎夏日恨不得把自己裹成蚕茧。
但其实,孙三郎老实得很,一整晚连身都没翻过一个。
……
“嘭嘭嘭!”
“嘭嘭嘭!”
徐安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她烦躁地坐起,只听见院门外传来熟悉的骂声。
“天杀的孙三郎,你们两口子不得好死,拐跑人家儿媳妇,不要脸。”
“谁让你们带走芳娇的,赶紧把她给我原样带回来。”
梅娘子那独特的尖利嗓音,划破了村庄原本的平静。
匆匆穿衣起身,徐安刚打开门,便看见自家院子那原本算得上扎实的木门,应声而倒。
梅娘子就站在门后,双手叉腰,凶神恶煞。
她今日不复之前的畏缩模样,一双眼狠狠地瞪着徐安,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说实话,徐安心里有些发怵,她视线在院子里逡巡一圈,没看见孙三郎的身影。
本着不跟疯狗斗狠的原则,她往回一退,将房门关上,任凭气急败坏的梅娘子在门外叫骂。
“小贱人,不要脸。”
“有本事把门打开,没本事就不要拐跑人家儿媳妇。”
“呵,你男人不在就知道躲,躲着也没用,今天非得给我个交代不可。”
……
徐安强装镇定,“你一大早在这里闹什么!什么儿媳妇,你怕是搞错了!”
“少废话,我都听孙大志说了,就是你和孙三郎一起把她骗走的!”
梅娘子嗓音大,喊了几句,不少邻居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徐安心中一动,孙大志回来了,不知道他怎么敢回来的。
不管了,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难题要紧,她定了定神,冲着外面喊道:“你说是我们把她拐走的,证据呢?无凭无据就上门闹事,我看你才是不要脸!”
“再说芳娇已经被孙大志休了,不算是你家媳妇,凭什么说我们把她拐跑了。”
梅娘子被她气得够呛,“大志说他没写什么休书?那休书都是你和三郎瞎编的,根本不做数,她还是我家的儿媳,你们赶紧把她给我找回来。”
周围的邻居见状,纷纷开始劝说起梅娘子来。
“找回来做什么,还不是要被你给卖了。”
“对啊对啊,上回要债的上门,我们可都看见了,你们一家都愿意把芳娇卖窑子里去。”
“快别拍了,再拍下去,这门就烂了。”
梅娘子哪里听得进去,她一边骂着,一边继续拍门。
徐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忽然有些担心孙三郎,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屋里一阵沉默,梅娘子不耐烦,把房门拍得“啪啪”作响。
徐安退到床边,担忧的望着门上簌簌往下掉的渣子,她有点担心梅娘子真把这房门给拍烂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怒吼:“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