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段时间,何大能对蒋三金的了解……
凌家的家业能发展到如今地步,一定是在风水运势方面没少下功夫。
蒋三金并不是什么商业奇才。
而且,风水运势方面,蒋三金也是一窍不通。
最值得研究的,是那个从不露面的莫姗奇。
何大能觉得,鬼手马良的画能送到凌家,或许也是奔着莫姗奇来的。
还有后院的幽冥水,即便不是出自莫姗奇亲手所为,也一定与她有关。
何大能隐隐感觉,这个莫姗奇才是凌家的大boSS。
“饮墨领命。”
车子停在凌家门口,何大能刚一下车,那辆黑色的出租车便消失在浓雾中。
何大能直接回到他和凌苒的房子,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寒意。
彻骨冰冷。
寒意的源头,来自二楼。
何大能飞奔直至楼上,一脚踹开凌苒的房门。
阳台的门没关,白色纱帘无风自动。
一股浓重的阴气从窗外涌入,好像旋风一样。
凌苒就被笼罩在旋风中央,身体悬在半空!
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拉扯着凌苒的身体,要将她拖出窗外。
所幸,一只手正死死攥着凌苒。
是何大能在浴室见到的那个女鬼。
只是,女鬼也无法与窗外的力量抗衡,身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闪开!”
何大能将那女鬼推开,一把抱住凌苒。
“日月有数!”
一声怒吼伴随着阵阵劲风。
何大能浑身散发着淡黄色的金光。
浓重的阴气在半空中震颤。
“神明出焉!”
阴气瞬间退散。
凌苒落在何大能怀里,脸色苍白,气息微弱。
何大能把凌苒放在床上,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顿时眉头紧皱。
凌苒的魂魄散了。
至少有一魂三魄不见了。
何大能看向外面的海面。
这几日来,一直笼罩在海面上的雾气消失不见。
是那些阴气退去了。
何大能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阴气的退散,并不是因为他刚才的震慑,而是,那个东西已经达成目的,鸣金收兵。
虽然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它的目标,就是凌苒。
何大能转头看向那个女鬼。
她坐在地上,眼神有些迷离。
何大能两步来到女鬼面前,咬破了中指,按在女鬼的眉心。
“沉水入火,九窍通盛!”
女鬼顿时感觉到一种气力贯穿全身,周遭的一切,变得真实起来。
从几天前开始——就是她死去的那天——她始终感觉自己处在一种混沌迷茫中。
现在,就好像一场大梦终于醒了。
“我……已经死了,对吗?”
女鬼的眼眶泛红,她吸了吸鼻子,好像记起了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参加了一场party,一直有人给她灌酒,后来,有人想要对她不轨,她拼命挣扎,高声呼救。
最终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
只是,这段记忆还是有些模糊。
“记不起来没关系,”何大能轻声,“会想起来的。”
刚才那些阴气笼罩凌苒时,女鬼为了救凌苒,也有些魂魄被冲散了。
她现在是凭着何大能的精气才清醒过来,对于自己的记忆,难免会有些模糊。
“你叫什么?”
“林可嫣。”
“你听好,你这条命是我给的,从今以后,我要你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何大能说着,抹掉林可嫣眉心的血,轻轻抹在她的唇间。
“可嫣听命。”
林可嫣现在算是有了何大能的精气,保护凌苒不在话下。
确定她的安全之后,何大能捏了捏拳头。
骨节发出脆响。
他大步走出房门,本来打算先摸一摸莫姗奇的底细再说,但是今晚有了凌苒的事情,何大能一刻都不能再忍。
他不能容忍,任何威胁到凌苒的事情发生。
“你是不知道,现场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院落里,常富来的声音很是聒噪。
他刚回来,凌琪出门迎接。
何大能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完全无视两人。
“哎,哎!何大能!”
凌琪追上何大能,“小苒怎么样了?你姐夫说她好像受了伤,你是怎么搞的?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好吗!”
“这也不能怪何大能,”常富来心有余悸地长叹一声,“要不是杜大师,他们估计命都没了!”
何大能本来懒得理会两人,说到这儿,何大能突然想到什么。
“常富来。”
何大能揪住常富来的领子,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前。
常富来不能呼吸,脸色涨红,“你要干嘛?我,我还是你二姐夫呢!”
“你今天晚上怎么会去工地?”
“我……我……”
常富来的眼珠儿飞快转着。
被何大能这样逼视,常富来的脑子有点儿不太好使。
结结巴巴道:“我就是……”
要是说,自己想去凑个热闹,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挤进项目,就算他这种死皮赖脸的人也觉得有点儿丢人。
“我担心小苒!”
何大能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小苒,她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凌琪忍不住嚷嚷着,她一直在抓着何大能,试图掰开他的手,他的手却好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急得凌琪高声道:“所以就偷偷跟着你!这不还都是因为你吗!”
何大能心里咯噔一下,好像被人捏了一把。
有些心酸。
是,凌苒被赑屃所伤,的确是何大能没能保护好她。
但是,凌家藏着更多的秘密。
“凌苒到底是被谁害的,很快就见分晓,既然你们这么好奇,不如跟我一起来看看!”
何大能说完,一手揪着凌琪,一手揪着常富来,直奔蒋三金的住处便去。
经过凌玥家门口时,何大能在门上狠狠踹了一脚,让凌玥也下来看热闹。
午夜时分,凌家鸡飞狗跳。
有佣人听到嘈杂声音,悄悄往外看了一眼。
但是一看到何大能好像拎着小鸡一样拎着二小姐夫妻的样子,纷纷吓得连忙把门关严。
最近这傻子姑爷不知道怎么,好像开挂了一样。
看他那一脸好似活阎王的表情……
今晚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蒋三金的房子,只有莫姗奇的房间里亮着几盏昏黄的供灯。
蒋三金不在自己房里,而是坐在莫姗奇的房门口。
从工地上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
“我不管,”蒋三金捏着自己酸疼的老腿,好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今天无论如何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房间里还是一片安静。
但是蒋三金非常肯定,刚才莫姗奇肯定听到了他说的话。
在蒋三金说出蓬莱玄门那四个字的时候,房里响起一声打碎杯盏的声音。
是的,蒋三金虽然的确很贪生怕死,一看到那满箱的炸药和枪械,第一个脚底抹油了。
但他急着回来,也是想跟莫姗奇说蓬莱玄门的事情。
早在蒋三金和莫姗奇结婚的时候,他就曾经听过这个名字。
而且,莫姗奇对这个蓬莱玄门讳莫如深,每次说起来时,脸色都十分难看。
直到生下几个孩子后,她曾无意间喃喃自语过一次。
蒋三金听得不是很清楚,大概意思,应该是“这下,他们不会再来找我了”。
蒋三金觉得,莫姗奇口中的那个“他们”,说的就是蓬莱玄门。
所以,听到杜千里和何大能说起蓬莱玄门的时候,蒋三金的紧张程度不亚于莫姗奇。
总觉得,那四个字就代表着危险。
如今凌家举步维艰,蒋三金已经再也承受不了什么刺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今天必须出来,给我个答——”
蒋三金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在背后腾地逼近。
“她不肯出来,你进去不就是了!”
还没等蒋三金回头,门已经被一脚踹开。
何大能咧嘴笑着,一脸“我是傻子,别和我计较”的表情。
何大能这一脚,可以说把凌家的家规和尊严都踹碎了。
睡眼惺忪的凌玥本来还很不满,不知道何大能在楼下大吼大叫到底是要干嘛。
凌琪更是瞪大了眼睛,她被何大能一路揪到这儿来,正想跟蒋三金讨个公道,现在被何大能这一脚踹得魂飞魄散。
“不能进莫姗奇的房间”。
这是凌家绝对不可打破的家规,何大能直接就给破了。
就相当于,藐视了凌家所有人。
“你这是疯了!疯了!”蒋三金跳脚大骂,“何大能!别以为你最近帮凌家做了几件事情,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法是什么?天又是什么?”
何大能冷笑,无法无天,已经好几百年都没人这么说他——
大家都已经懒得说了,何大能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人,这已经成了冥府众人皆知的事实。
“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凌苒一人,”何大能坚定的声音掷地有声,“假如有人想要她的性命,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何大能的眼神冰冷。
所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言下之意。
凌苒没事儿,他就还是凌家的女婿,他们可以继续端着什么爸爸、姐姐的架子。
可凌苒要是出了事儿,在场有一位算一位,那就狗屁都不是了。
“你这是什么话!”蒋三金还在强装硬气,不过气势已经弱了几分,有些讨好求和般道:“小苒是我们家人,怎么可能有人想要害她?”
何大能瞥着蒋三金。
“是吗?那你说说看,浸浴用的幽冥水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你用你三个女儿的精气,到底在长养什么人?”
“什么幽冥水!什么精气!你在说什么!”
蒋三金面红耳赤,俨然是心虚了。
凌琪和凌玥听到这话,也不禁看向蒋三金。
从蒋三金的表情来看,他似乎的确在利用她们做些什么。
何大能懒得和他们多费口舌,看向房间里面。
圆木雕花门上垂着纱帘,灯光投下莫姗奇的身影。
“这位素昧蒙面的岳母大人,也该出来晒晒太阳了吧?”
何大能刚说完,一阵杀气袭来,何大能闪身一躲。
三枚巴掌大小的三角形玄铁橛贴着何大能的脸侧飞过,插在旁边的柱子上。
入木三分。
“怎么?是我说错话了吗?”何大能咂舌,“那还请岳母多担待,我这人嘴欠,你得多准备点儿玄铁橛!要不要我替你去蓬莱玄门取一些啊?”
“住口!”
纱帘里传来莫姗奇的怒喝。
凌玥和凌琪都想不起来她们有多久没听到母亲的声音,这一声怒吼,听得她们俩汗毛竖立。
“你这是心虚了?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凌苒她们小时候睡的婴儿床!”
“这张床一定很珍贵吧,凌玥、凌琪和凌苒,三姐妹出生后都是睡在这同一张婴儿床里吧?”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记得这张床在哪儿吗?不如我来提醒你一下,这张床现在应该就埋在浸浴池底,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去挖出来,不过这样可就彻底败了凌家的风水,怎么样,是让我去挖,还是你主动说呢?”
何大能一串话好像连珠炮一样。
纱帘上,莫姗奇的影子早已经哆嗦不止,已经没有了刚才怒吼的气势。
“你……怎么会知道?!”
凌玥和凌琪再一看旁边蒋三金惨白的脸色,就知道何大能都说中了。
“爸,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婴儿床?”
“不是床,”何大能冷笑,“是棺材。”
本来,在今天晚上凌苒出事儿之前,何大能还不知道凌家到底在搞什么鬼。
但是就在刚才,当他看到那三枚玄铁橛的时候,一连串的线索,已经在何大能心中逐渐勾勒出了一个答案。
“你们从出生的时候开始,都是睡在一口棺材里长大的。”
凌玥和凌琪不约而同摇头,心里抗拒着这个说法。
“他们两人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你们,不过是交易的副产品。”
三十年前。
蒋三金还是个走投无路的穷小子,整日做着一步登天的梦。
莫姗奇刚刚叛逃师门,绞尽脑汁想找一个藏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