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被沈郁寒看见她来看他之后,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晚梓来看他都是偷偷摸摸的。
她不敢让他发现,担心他分心,更担心他不好好配合治疗。
沈郁寒似乎也猜到江晚梓不想来看他,每天配合治疗之外,整个人像个木头一样,不说话也不动。
他似乎封闭了自己的心,即使过来看他的霍君芸和沈砚誊,也不说话。
他们问什么,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摇头或者眨眼。
一个字都不想说,医生说他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别人会出现脾气暴躁、焦虑、易怒等等。
可他却截然相反,他似乎对自己这样的现状认命,整个人陷入寂静状态,很像是创伤后抑郁症,把自己整个人幽闭起来,不对外沟通、提需求,甚至严重点,会有想轻生的想法。
“所以你们身为家属,一定要时刻关注病人的心理状况,一旦发现什么端倪,第一时间上报给我们医护。”医生交代。
霍君芸差点晕过去,沉痛地点点头。
医生离开后,沈砚誊看了眼病床上的沈郁寒。
他依然戴着氧气罩,全身无力,呼吸沉重,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的状况维持了两天后,沈郁寒突然想见白奕。
白奕收到霍君芸电话,连夜赶了过来。
沈郁寒似乎有话要跟白奕说,让他屏退病房内所有人,包括护士、沈砚誊和霍君芸等人。
其他人都离开后,病房内寂静下来。
白奕穿着防护服,在他旁边坐下。
沈郁寒抬起插满针孔的手,这个动作对于正常人来说很容易,可对现在的他来说,需要用尽全力。
白奕忙不迭托住他手,声音微湿:“沈总有话说?”
沈郁寒眨了眨眼,嘴巴翕动,似乎说了什么。
白奕听不清,弯下腰凑近耳朵去听:“您要说什么?”
凑近才听到他说:“纸笔拿、拿给我。”
“您要那些做什么?”
“遗书。”
白奕瞳孔微睁,心口刺疼。
他看他,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白奕忍住泪意,“好。”
起身转身,打开旁边的电脑包,从里面掏出纸笔。
回来时,沈郁寒伸手想接过,却发现他手抖得厉害。
白奕没有给他,上前让他好好躺下:“我帮您写。”
沈郁寒没说话,算是应允,目光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白奕坐在旁边,手中执笔,笔下是一沓信纸。
他脑袋低垂,目光看着那空白的信纸,隐忍的情绪让他肩膀隐隐颤抖。
亲眼看着那个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男人突然无力、绝望地躺在这病床上,这强烈的对比让他至今都难以接受沈郁寒这样的结局。
他心里有说不上的难受,几乎要让他窒息。
可他必须要镇定,必须要帮他处理好沈氏集团所有的事情。
白奕吸了吸脖子,调整好情绪,抬眼望向病床上的男人。
“这份遗书您打算写给谁?”
沈郁寒似乎已经认定自己未来的死亡。
那种静静等待死亡的感觉很可怕,几乎能把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为让他好好休息,病房内开的是地灯,比较昏暗,外面有月光投射进来,与地灯光相互辉映,原本暖黄的地灯光显得冷寂许多。
沈郁寒嘴唇张了张,眼角有眼泪滑落。
声音很小,但白奕听见了——
“江晚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