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陆无依觉得自己太渣了,明明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却吊着眼前人,她忍不住提出了分手。
李承献说不出话。
他太了解陆无依的性子了,她多冷漠一个人啊,今天说那么多话,说到底不过是问心有愧罢了。
他问她:“你既然知道自己不能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你不给自己一个机会,怎么知道自己走不出来?”
“我也想知道,大概喜欢这事便由不得自己。”
李承献道:“分手这事我说了算。”
“好。”陆无依无意再说下去。
她起身,拿着创可贴为李承献小心的贴着,创可贴是肉色的,只要不太认真的看,便没什么。
陆无依租了一间房子,房间很小,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多了些许温馨。
李承献心安宁下来。
来年三月,出了成绩,陆无依西班牙语考级通过。
李承献得瑟的带她去参加宴会,皆是上流宴会,李承献爱干这种事,喜欢谁时,走哪儿都将那人带上。
陆无依知道。
那个圈子里的都知道。
李承献在的时候还好些,中途李老爷子来电话,让李承献去见见他妹妹。
他妹妹这几年一直在国外留学,这几日才回了国内,刚好她要来参加宴会,叫李承献带一带,好叫圈子里的都知道,他家的这位小姐回来了。
老爷子发话,李承献不敢多说,接了电话就去门外等着,他一走,屋里的人别说搭理陆无依,就是维持表面的和平已是不易,他们这个身份地位,除非是某人地位特别高,高到必须连随意带来的女伴都需要去巴结,否则,即便是各家明媒正娶的太太,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豪门惯来如此,结婚离婚比喝水还常见。
所谓嫁入豪门,可不只是嫁进去就行了,还得有本事有手段的留下来。
连个豪门太太都算不上,只是女伴,他们这样身份的,身边跟的女伴跟豪车手表一类的差不多,都不过是显摆自己身份的物件。
主人在的时候,给主人几分面子就是,主人不见了,一个物件,还需要什么面子。
陆无依被冷落了。
她半点儿也不生气,她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这样的事。
只是冷落罢了。
陆无依目光在宴会中游走,最后停在了一处,她喝着酒,酒精上脑,影响了她的理智判断,眼看那个人走向天台,她便跟了过去。
殷秋看着反锁上天台门的人,微微皱眉。
陆无依打出一个酒嗝,嘿嘿笑道:“殷秋哥哥,你真好看,咱们快十年没见了,你还是这么好看。我第一次认你就认出来了,嗝。”
殷秋没有说话。
陆无依说:“殷秋哥哥,我喜欢你,不是小孩子喜欢大人的那种喜欢,而是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的喜欢。”
“你还小。”
“我不小了。”她有些孩子气的摇头,她觉得自己头有点儿晕。
殷秋看着她,曾经的小女孩儿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他知道她喜欢自己,当年的事,如果不是因为她一厢情愿的喜欢,也不会引出后来那些事。
那是他一帆风顺的人生中最大的羞辱,他控制住自己,推开她:“出去吧,陆无依,我有妻子,你也有男朋友,这样不合适。”
“可我喜欢你,殷秋哥哥。”她似乎回到那一日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噩梦的开端。
她跪在房间里,听着辱骂声,近乎固执的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重复,可我喜欢他。
我知道这不好,可我喜欢他,他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了,他给了我希望和爱,现如今要我不能喜欢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做不到。
她咬着嘴唇,心在泣血。
她抓住殷秋的胳膊,固执的说:“可我喜欢你,殷秋哥哥。明明我们先认识的,你为什么要娶那个女人。”
殷秋神色冷漠,将她手指一根一根的掰下,他说:“就凭她没有一个母亲害我搬家,害我家背上骂名,害我背上恋童癖的名声,害我家不得不离开国内,远走国外。陆无依,你妈害死了爸,害我妈现在一到雨天就风湿痛,你哪儿来的脸说爱我说喜欢我。”
话如惊雷,钻进她的耳朵,拉回了她被酒精催眠洗走的理智。
她白着脸,不断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说得又快又轻,与其说像是在道歉,倒不如说是陷入梦魇中。
殷秋转身离去。
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从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殷秋开始,她就明白的,自己太小了,小到他不会认真对待她的地步,所以啊,她就想等自己长大后再走到他面前,然后开开心心的对他说出自己心中那些隐秘的喜欢,是答应,是拒绝,都是后来的事了。
可这一切被自己的妈妈毁了。
她不能怪自己的妈妈,妈妈是为了她好,妈妈爱她,全心全意的对她好,为此不惜一切,哪怕伤害别人也在所不辞。
她又能怎么样呢。
年少时,对母亲只有憎恨,现在长大了,只觉得母亲可怜。
可悲可怜,以至于连恨都觉得是难事。
他说得对,是她的母亲毁了他一生,她万死不能报。
她又有何面目走到他面前,对他说一声:“我喜欢你。”
她突然间绝望起来。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李承献走进来看见她脸色太过苍白的模样,颇为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陆无依勉强的露出一个笑来:“没有事,我喝多了,有些晕,本来想出来吹吹风的,哪知道没有站稳。承献,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抱歉,搅了你的兴致。”
李承献道:“没事,我送你……”
“哥哥。”
回吧。
话总是未能出口就被打断。
他看着自己妹妹,他妹妹二十来岁了,同陆无依一样的年纪,明眸皓齿,站在那里如同一团火焰,吸引着不知情的人扑蛾飞火,与之相对的,是陆无依太过苍白淡薄的模样,她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