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晦涩的过去里,他是唯一的亮色。
他不出现,她尚且可以一个人生活,可以远观怀念那抹亮色,可是亮色再度出现,便将生活中的一切都抹去了。
她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去找他,已经是十分理智的结果,别的她做不到。
她起身弯腰鞠躬:“抱歉,我很抱歉。”
“你还真是深情啊。”
陆无依看向李云归,只觉得她这话怪里怪气的。
她勉强笑了笑:“我不是深情,我只是已经成了习惯。喜欢他成了习惯,若是有一天不喜欢他了,就感觉怪怪的。所以不是非他不可,别人也行。只是他在,我又为何要选别人。”
陆无依笑了笑:“抱歉,这下我是真的该走了。”
她走后不久,房间内走出两个男人,李云归将一个录音笔丢在桌子上,漫不经心道:“该问的我都问了,她说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该怎么办是你们的事情。只可惜有些人,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向自己妻子解释吧。”
殷秋冷着脸,拿走了录音笔:“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希望你们有些话不该说的不要说。”
“自然。”答应后,李云归带着李承献离开。
李承献问:“云归,我是不是很没用。”
“还好。”李云归的确觉得还好,她不大爱管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她是个老人,老到看遍世间一切,因此也就没了兴致管这些了。
爱或恨,都是年轻人才有经历折腾的。
李承献也不是什么死心眼儿的娃,人陆无依都说到这种地步,自然不会再觍着脸找她,但也没像往常那样陷在灯红酒绿里,反倒是勤勤恳恳的上班。
李承献虽不是什么绝顶聪明的人,却也不蠢,有家里给他打底子,稳扎稳打的,倒也把他手下那几家公司打整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一时间,李承献也成了众人眼中的好女婿人选。
陆无依自那天过后一个月后,接到了人事部的辞退信,陆无依没有说什么,带着自己的东西就走了。
辞退那天,陆无依抱着箱子离开的时候,正赶上殷秋进来,他身后是一群人,将他簇拥着,众星拱月。
她抱着箱子退到一边,默默的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就像是没有看见她这个人一样。
也是。
他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她本就没指望他能像小说里那样站出来,他能容忍到现在才辞退她,已经是天大的良心了,异地而处,自己恐怕会做的更过分。
她抱着箱子离开。
尽管公司给了三个月的遣散费,然而她自己在外租住房间,不能坐吃山空。
第三天她就去上班了,是家小公司,什么都要做,老板有些抠门,不过还没抠门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工资给的还算高,大抵是因为她一个人要做好几份工吧。
三个月后,公司宣布倒闭。
陆无依就这样陆陆续续的不断换着工作,或大或小的公司,过了三个月不是公司倒闭就是会被各种各样的借口辞退,没有一份工作能做未满三个月。
陆无依大抵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也不去找殷秋,因为这件事说到底是她自作自受。
她不相信她还能够这样一辈子不成?总归不过也就苦个三五年,别人就会就把她这小角色当个屁一样的给放了,何况他们也并没有欺人太甚,每次都能够拿到一笔遣散费,勉勉强强的能够活下去。
尽管日子不好过,她却尽量的以一种乐观的心态活下去。
她的日子过得太苦,不这样自娱自乐还正生得了。
她正上着班,接了一通电话,挂了电话后,她急急忙忙去请假。
老板不愿意,皱眉道:“你若是走了,我这里怎么办!”
“我就请三天。”
“不行,如果你请假的话,走了就别再来了。”
“那我就不来了。”
老板呵笑道:“那你工资也不要了?好几千。”
“工资我也不要了。”陆无依转身跑出去,快速的扒拉着东西,抱着就往回跑。
老板心中一喜,她还在想怎么解决辞退她的问题,没想到这姑娘自己先开口了。
陆无依不在乎这个,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那通电话,电话里说,她妈妈死了,怎么就死了呢?
她不明白,她接到电话的一刹那,整个人都是蒙的,第一反应便是请假回去看看,因此老板不同意,她不要工资都要去看看。
这些年来,她一直没离开过这座城市,尽管从小和陆母就不亲近,也很少回去看看,可是也从来没有远离过这座城市。在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家里有事的时候,她可以马上赶回去。
她花了一个小时到家,家里站满了人,有居委会的和警员。
居委会大妈一看她回来了,拉着她对警察说:“这姑娘就是她唯一的孩子,这些年来这两母女相依为命,你们有什么话就对她说吧。”
警察将情况对她说了一遍,他们已经确认死因,三天前,陆母半夜起夜的时候,经过因不知名原因,脚底打滑,后脑勺撞击在桌子边缘,陷入昏迷,如果当时家里有人的话,就能够及时拨打医院电话,很有可能会活下来。
陆无依抿了抿唇,要求看下尸体。
家属要求看尸体是可以的,毕竟后续的火化是居民个人的事。
陆无依在太平间看见了自己母亲的尸体,苍白消瘦衰老,那个曾经打她骂她踹她的女人终于死了,她却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滋味儿,她觉得自己本应该高兴的,却高兴不起来。
她处理了后来的过户手续与葬礼,自己又在家里沉睡了三天,这才好一些,只是依旧没什么精气神,死意严重,几乎一遍遍的想着去死去死去死。
她的精神早就在多年中有所崩溃。
陆母的死去压垮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点儿火气。
陆母是她的痛楚,是她恨不得咬牙切齿咬噬的对象,是她桎梏约束。
她活不能活,死不能死,都因为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