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规只是近乎平静的摇头。
她无疑是爱那个人的转世的,可是,她也的确是经历了太多,她似乎怎么对他都不对。
宽容一些,他会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的喜欢别人;攥紧一些,他会想尽办法的挣脱束缚。
她只不过是一直以来,一直在强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她知道的。
这一世,因为珠子,她活不了多久了。
若是早些年,她会杀了他,不会想要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她总担心他爱上别人。
这一次,她突然失了欲望,不想了。
她同这些分裂的灵魂待够了,也疲惫够了,她会好好的带回珠子,珠子会带回来一个完整的他。
就像是,有了正品,谁还要赝品。
杜子规叹息道:“你高兴就好。”
“你为什么不生气!”
“我要怎么生气?”
杜煞哑口。
杜子规笑眯眯的,却在那层笑容下透着疲惫。
她说:“你如果喜欢她,最好想清楚,她不是你表面上看见的那么单纯善良。”
“不劳你费心。”
杜子规笑了笑,上楼歇着了。
或许这具身体已是时日无多,她如今每一天活着都需要透支大量精力,她卧在床榻上,猛咳着,咳出了血。
莱恩正在和她通话,听见猛咳声,有些紧张,询问她:“你的状况是不是不大好。”
杜子规嘿笑道:“没事,横竖死不了。”
莱恩道:“我明天来看你。”
杜子规躺在床上,眯眼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叹息道:“我真的没事。”
“对我,你都要这么防备吗?”
杜子规叹气道:“算了算了,如果你想来的话,尽管来吧!”
莱恩笑道:“看窗外。”
杜子规支撑起身子,拉开落地窗前的窗子:“我拉开了,没看见你呀。”
“我也没有想让你看见我。”莱恩笑了一声,“你看今晚的月色,真美。而我在异国他乡,和你看着同样的月亮。”
“这么浪漫的事情应该和自己心爱的人做。”
莱恩半真半假的笑道:“我最心爱的人就是你。”
“你老实告诉我,这句话,你藏在心里多久了?就敢给我这种替代品讲。”
莱恩举起手中杯子,喝了一口红酒,约莫光景正好,他眼中有泪,于月光下泛着星点儿。
有多久了?
他记不清楚了,应该有很久很久吧。
他曾经是那么的爱恋那位女子,她是他一生的寄托,可是,对那位女子来说,永远有比他更重要的东西。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这是那位女子的座右铭。
他们曾经相爱过,也有过好时光。
可是那位女子如同一只不安分的鸟,她可以暂时的栖息在他的肩上,也可以因为爱他而走进豪华的牢笼里,可是时间一长,她便忍受不了这种失去自由痛苦,只想永久的离开。
她背生双翼,头生反骨,学不会别的女子的温柔小意与容忍。
偏偏他是绝对不会放开她的。
他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向是要抓在手心里。
一直以来,他有着太过强烈的控制欲与占有欲,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他知道在这场爱情当中,他们将会遍体鳞伤,只要有一个人低头就好。
他们那个时候明明双方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都在等对方先低头,他们都太过固执了。
于是,曾经的爱变成了牢笼,于是变成了藤蔓,丝丝缠绕,不得解脱。
所以到最后他们已经是在互相折磨。只是那位女子向来比他更狠。
他总是狠不过她的。
他喃喃道:“没什么。”
他收回思绪,平静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
杜子规叹道:“其实你不用来的,我没有事。不过是老毛病罢了,你应该知道的。”
“没事。”
莱恩执意要来,杜子规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他来了。
杜子规身体不好,医生难救,于是她大多时候,都是以休息来养身体,每一天睡眠时间超过十二小时。
杜子规这一日也没能免俗,她一觉睡醒已是下午,黑黝黝的房间里坐着一个人。
杜子规头脑昏沉,叫了一声:“莱恩?”
黑暗里传来压抑的声音:“我去叫他。”
这声音是杜煞的。
她支起身,叹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和她出去了吗?”
杜煞和女孩儿最近的关系越来越好,有时候还会一起出去。
尤其是最近几日,几乎是天天都出去,也不怪杜子规发出这样的疑问。
“你巴不得我出去,好让你和那个莱恩待在一起是吗?有了莱恩,我就不重要了。”黑暗里,杜煞觉得自己太过委屈,一双眼睛泛起了红血丝,他质问道,“杜子规,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只是能陪你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是吗?你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我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不管随便出现一个什么,都会比我重要是吗?”
杜煞也觉得累了。
从始至终,他都知道杜子规说的对。
他长大了,会有自己的生活。
也是他自己提出,两人之间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杜子规答应了,而且做的很好。是他尤不知足,既想要自由,也想要杜子规的关心。
他对这样的自己很失望。
他低着头,沉默的走出去。
这一声声,杜子规都听进去了,知道这是杜煞憋在心里很久的对她的控诉。
杜子规想解释说,不是,不是这样,他是最重要的,可是她真的觉得疲惫,她每说一句话,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她好累。
她翻了个身,陷在温暖的被窝,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间,蹬开被子,又有人给她盖上了,似乎有人抱着她离开,不大熟悉的气味,她想要推开,却无法推开,只能瘫软着手任凭人抱着。
昏睡中,嘈杂得厉害,可她醒不过来。
再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医院里,陪护的是莱恩。
杜子规勉力笑道:“莱恩先生是个大忙人,怎么有空亲自陪护我呢?”
莱恩看她这么笑着,并不觉得高兴,杜子规真的太像那个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姑娘了。
他越是和杜子规接近,便越是感觉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