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墨邪在一起的时光是他这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只有在这里,他才安安生生的睡过觉,而不是像以前待在宫里那样,即便睡着了,也会于半夜时候从睡梦中惊醒。
他身边的暗卫已经催了又催,可他直到现在才下定决心。
他完成今天的授课之后,对墨邪说:“明天我就要走了,你可以来送送我吗?”
墨邪想了想,点了点头。
墨邪和古月回到家里,家里出来了一些不认识的人,个个都衣饰华贵,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而且他们都佩刀。
墨邪站在帐篷口,并不走进去,她感到屋里的气氛之间有些冷凝。
这些人听见响声,看见他们回来,当即半跪道:“见过五皇子。”
墨邪睁大眼睛看向身边的古月,古月正想说话,她移开了目光看向了阿爸阿妈,他们都沉默不语。
墨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够傻傻的站在那里。
墨安道:“你下去吧。”
墨邪离开,古月走了进去。
她本来应该偷听的,可是门口站着人,看起来就是防备别人偷听,她只好回到自己屋啃了两个饹子后,才闷闷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马车里了,颠簸的车让人墨邪清醒。
她看着马车里的阿爸阿妈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北漠王庭。”墨安回答道。
墨邪苦着脸:“咱们走了多久了?”
“很久了,已经该吃午饭。”
墨邪白着脸,道:“你们为什么不叫醒我,我答应了别人今天要去给他送行的呀,他今天就要走了。我答应了的,我要去的,这下子我岂不是失信了。”
墨邪对这件事情很在乎,知道自己要失信于人了,翻来覆去的都只是那几句话,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
女子道:“失信便失信,反正两国本就是仇敌,你和他本就不应该见面的,现在正好。”
墨邪抿抿唇,没有说话,却明摆着有些失落,墨安晃动了一下手上书,没有说话。
墨邪安静的坐在那里,考虑着她应该怎样去送白屠最后一程,阿妈说的对,他们本来就不应该见面的,所以,这可能是他们一生中最后一次见面了,她不应该失信的。
午饭时间到了,女子率先下了车,墨安走过她,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好啦,琪琪格,笑一笑,你的小马驹阿爸给你带着的,你乖乖的吃饭,让我去和他们说一说。”
墨邪看着阿爸,心里很是高兴,她就知道,阿爸总有办法能达成她的要求的。
墨邪摇了摇头,得寸进尺道:“这里离月牙湾太远了,来不及了,即便骑着我的小马驹也需要花费很长时间,阿爸,我现在就想去,你放心,我送完他,我马上回来。”
古月手上拿着吃的,从昨天开始,他就没有看见他的小姑娘了,今天又一直在赶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能和他的小姑娘说说话,听见的却是他的小姑娘在心心念念的另外一个少年。
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失落,惶恐,甚至还有一些害怕,他害怕自己是不是于某个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他的小姑娘。
作为一个自私的人,他不应该让他的小姑娘去找另外一个少年的,可是他害怕他的小姑娘会因此而伤心。
他拿着吃的登上去,对小姑娘说:“琪琪格,你去吧,我和你阿爸阿妈他们在王庭等你。这枚信物你收好,等你到了王庭之后,你把这信物交给守城门的士兵,他们知道带你来找我的。”
墨邪接过,跳下马车,骑上自己的小马驹一路跑向月牙湾。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墨安道:“我以为你不会放琪琪格离开的。”
“我不想让她离开,可是只要一想到她会不开心,我便决定放她走。”古月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道,“何况你们在这里,她不可能跟着那个人走的。”
墨安想,曾经的狼崽子,现在也长大了。学会算计人心了。
墨邪不知道这两个是这个样子的,只是骑着小马驹颠一颠的,从日上正午到明月高悬,小马驹跑了很久很久,她眼前的只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她不知道,白屠还在不在,可是她仍旧只能选择跑下去,因为啊,她答应了的。
她答应过白屠,自己一定会去送他的。
月明星稀,她已经到了月牙湾。
现在已经很晚很晚了,月牙湾很安静,可是小屋子里还亮着烛火,走近了还有清越歌声传来。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墨邪走近,声音也停了。
她推开门,白屠坐在凳子上,于烛火幽微中看来,少年清秀的脸在烛火中显得很温柔。
白屠笑了笑:“我终于等到你了。”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墨邪的心里出现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有点酸涩,又有些痒痒的,她形容不出来,她这辈子到死都没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
因为很久以后又发生了许多意外,而那些意外逐渐让他们面目全非,再难回到少年时的纯洁心地了,自然也再难有年少时的感动了。
她只是庆幸自己来送了白屠。
白屠道:“我要走了,你等我一阵子好不好,等我处理完事情我就来娶你。”
墨邪只是笑弯了眼睛,道:“你一个小毛孩子,还没我高,就想娶我,算了吧,等你长大了再说。”
“那你不要嫁人,等我。”
“这个说不准。我和古月是我阿爸阿妈定下来的,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嫁给他。”
墨邪笑眯眯的说出实话,只不过她藏了一些想法。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对古月可能不喜欢她不想娶她的事情感到抓狂,她更喜欢和这个小孩儿一起玩耍,即便阿妈说他有十五岁了,可是他还没自己高,她怎么都是不信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她好像是隐隐的在等待着什么?